向嵘认真地听完了阮玉珠的叙述，他提出一个问题：“这个叫做艳子的婢女，她还活着吗？”如果阮玉珠说的是真的，这个艳子肯定就是被褚锦绣买通了来陷害的沈氏。这样一个要紧的人物，褚锦绣事后怎么会容她活着，自然早就灭了口。

    这话确实问到了关键上。前世的时候，阮玉珠不是不想为自己的母亲伸冤翻案。她回到京城之后的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艳子。可无论她怎么寻找，结果都是一样的。

    在事发之后，沈氏被送到山庄软禁。艳子随同阮家进京，却因为受不了良心的责备一病不起，在进京之后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了。艳子死了之后，还是褚锦绣发了慈悲，赏下一口薄皮棺材，让人将艳子埋在了城外的乱葬岗上。

    当时阮玉珠调查的也算仔细，还找人到乱葬岗上寻过，也确实寻到了一副尸骨。之后，阮玉珠完全相信艳子已经死了，虽然心中不甘，却也无计可施。

    直到后来，她嫁进安定侯府之后，因为心中郁闷，偶尔有一次往城北的敬慈庵中进香，竟然发现了一个酷似艳子的妇人。

    那个妇人，正是艳子。能够唱作俱佳的陷害沈氏，艳子并不是个一般的婢女。她非常有心计，事后发觉了褚锦绣要杀她灭口，竟先一步卷了些金银逃走了。

    她逃的并不远，就在京郊一个村落里，现在已经嫁人生子。阮玉珠前世遇到她的时候，她正落魄的很。阮玉珠答应给她一些钱，还答应了她另外的一些条件，以此交换，艳子告诉了她全部的真相。

    但是她并能够因此为沈氏伸冤，不仅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陷在安定侯府中受制于人，就在她发现真相不久，艳子一家就全死在了一场大火当中。

    没了艳子这个有力的证人，她还是跑回侍郎府去找了阮梦枚，还将褚锦绣叫过去对质。但没有人相信她。阮梦枚和褚锦绣都说她是得了失心疯，并叫了向咏枫来将她领回安定侯府。

    在那之后，她在安定侯府就完全失去了自由。曾氏和向咏枫对外都说她生了病，外面也渐渐知道她是疯了。安定侯府的世子夫人完全成了一个摆设，只等适当的时候就要退位让贤。

    重活一世，现在这个时候，艳子还没有死。而阮玉珠知道她的下落。

    不等阮玉珠开口，阮玉宝想了想就说道：“我好像记得一点儿。我们刚进京还没安顿好，有一天早上我凑巧听见老太太和服侍的人说话。说是我娘派去害褚姨娘的那个丫头死了。”当时他的身子也不大好，因为母亲和阿姐都不在身边，每天吃不下睡不安。阮老太太的精力都放在他的身上，听了服侍的人的禀报就很不耐烦，似乎还说了死的好，死了才干净之类的话。

    其他的，阮玉宝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阮玉珠点了点头，阮玉宝的这段记忆和她那个时候的调查结果相符。

    “大家都说那贱婢已经死了。不过，去年我在山庄的时候，偶然得到了一点线索，我怀疑那贱婢并没有死。”

    “是什么线索？”向嵘看着阮玉珠。

    “阿姐是怎样得到的线索？”阮玉宝急切地问。

    她总不能说是前世的记忆，可她还要将艳子的下落告

    诉给向嵘和弟弟，为此，她早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说。

    她告诉向嵘和阮玉宝，去年四月，她为沈氏操办祭日，辗转叫人买了一些纸扎。纸扎铺打发了一个老汉来送货，她将老者叫进去说了几句话。

    老汉身上带着一个烟袋，她偶然看见，觉得那针线有些眼熟。她让老汉将烟袋交给她仔细看过，然后确定，那确实是她所熟识的一个人的针线。

    那个人，正是婢女艳子。

    艳子被沈氏安排到自己的屋子里服侍，一方面是因为这个丫头言语爽快，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的好针线。到了沈氏的屋里之后，艳子为了讨好沈氏，给沈氏做了许多的活计，阮玉珠也得了一些，所以对此印象深刻。

    “当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三确认，我才敢相信。……我想，这冥冥之中是苍天有眼，我母亲在天有灵，将她送到我的面前，让我能够为母亲伸冤。”阮玉珠说着话，眼圈微微发红。

    这句话没有丝毫虚假，正是她在敬慈庵认出艳子之后的真实想法。

    “阿姐，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阮玉宝落了泪，他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阮玉珠的身边，抱住了阮玉珠的腿。

    “时机未到啊。我怕稍微露出一点儿口风来就会走漏了消息。人家赶在咱们前头去杀人灭口，那母亲的冤屈可就这辈子都难以昭雪了。”阮玉珠轻轻地摩挲着弟弟的发顶。

    “玉珠，你已经问出了那婢子的下落？”向嵘伸出手，似乎想要握住阮玉珠的手安抚她。但他的手在空中略顿了顿，就收了回去。刚刚让阮玉珠对他放下了戒心，他不能这么快就忘形。慢慢来，水滴可以穿石，功夫到了，自然水到渠成。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帮助阮玉珠完成她的心愿。

    当阮玉珠心愿达成的时候，也许就不会再有心结，就会乐于接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