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在九月里，但是这一天天阴，阮玉珠又是那样的体质，所以暖阁中已经放了炭盆。

    阮老太太就觉得阮玉珠这里十分舒适，眼神中透露出羡慕来。

    “……关于玉翡，你们有什么打算？”阮玉珠问。

    “你姨娘急糊涂了，还说要接玉翡回家里养着。侯爷夫人没答应，说玉翡好歹是侯府的媳妇， 侯府会好好养着的。”阮梦枚回答说。

    然后，阮梦枚和阮老太太都说褚锦绣糊涂了。

    阮玉翡生是安定侯府的媳妇，死了，也是安定侯府的鬼。养在侯府里理所当然，没有回娘家的道理。

    而且……“家里现在是一副什么情形。我看玉翡一天的药，只怕要够我们一个月的花销了。”阮梦枚心里有气，跟阮玉珠说话的时候却带着小心，似乎有所暗示。

    阮玉珠心知肚明，却并不搭理这个话茬。

    阮府现在有可能不太富裕，但是日子却还是过得的。照顾阮老太太的人并没有撤，吃用的东西都是不缺的。

    不过想过回到过去那种奢侈的生活，是不能够的。

    因为阮玉珠不说话，阮梦枚就有些讪讪的。阮老太太心里也有些想头，但也实在说不出口。

    阮玉珠的婆婆，堂堂的县主而且是都督府的夫人，可是打发人照顾着她。她不好再跟阮玉珠开口。

    “哎……”阮梦枚又找着话题，“可见了你三妹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姨娘打发人去她那，她也没来。”

    “皇子亲王的府上，只怕规矩更多。”阮玉珠就说。

    阮玉翠也怀了身孕，这种场合更加不能来。她也打发了人到安定侯府。

    阮玉珠有些倦了，就不太说话。阮梦枚和阮老太太坐了一会，也没什么滋味，这才依依不舍地告辞。

    临走之前，阮老太太还神秘兮兮地告诉阮玉珠：“你姨娘只怕也魔怔了，还跟我说，恐怕是褚家的人害了玉翡……”

    这个……倒是有些新鲜。

    京城的秋天，爽朗却又短暂。进了冬月，阮玉珠身子沉重，不管什么事，她一概不出门了。 稳婆是早就找好了，就安排在了府中居住，因为怕夜间发动耽误了事。

    这天，阮玉珠午饭吃过了一些点心，就觉出异样来。

    宁氏和周氏一天几遍地打发人来问候，当即就叫了稳婆来，说阮玉珠这是要生了。

    到了掌灯时候，阮玉珠已经疼了几回。

    “我娘生我的时候，也是这样遭罪的吗？”阮玉珠问为她擦汗的李嬷嬷，还让人不要将屋子烧的这样暖。“凉快点，估计我还能好受些。”

    “一会还会更疼的。”周氏很温和，但是说出的话来却有些冷酷了。“还要再烧的暖一些呢。玉珠你就忍一忍，都是为了你好。”

    “怎么就不能听阿珠的吗？”向嵘夹在人中，说出话来第一次显得没什么分量。

    也就真没人搭理他。周氏撵了他几次，他都不肯走。

    李嬷嬷心疼阮玉珠，但也知道周氏安排的对。她只能对阮玉珠说：“夫人当年，也是一样疼的。”

    这句话，还有向嵘那有些惊慌失措的眼神，却是极大的安抚了阮玉珠。之后，她再没有抱怨过，甚至还能忍着疼和周氏、稳婆说笑。

    宁氏也过来了，在阮玉珠炕前坐着。过了三更天， 众人劝说着，宁氏也没有离开。

    “你母亲不在，我是不能走的。实在累了，我就在外间歪一会也就行了。倒是你，明天还要当值，赶紧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和你嫂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况且，你在这里，只有碍事的，你能帮上你媳妇什么忙。”宁氏说向嵘。

    向嵘也觉出他帮不上忙，因此更心焦，只是不肯走。最大的让步就是到了外间， 免得在里面碍手碍脚。

    阮玉珠疼了一夜，都督府忙碌了一夜，宁氏、周氏、向嵘等人都是衣不解带，冬月十六凌晨，一声啼哭似乎点亮了三省斋夜幕。

    是个女儿。

    安定候向岚是冬月初回到的京城，但是阮玉珠第一次见到他，却还是在女儿的满月这一天。

    染染的满月酒办的喜庆热闹。酒席散后，族中亲近的人都没有走，而是聚在暖阁中说话。

    向岚就是这个时候，跟随襄国公、世子向峻，向嵘几个到了阮玉珠的跟前的。

    他们想要再看一看染染。

    阮玉珠就打发奶娘去抱染染。

    这个工夫，阮玉珠暗暗地打量向岚。

    向岚身材瘦削挺拔，一张脸也如刀砍斧削，颇有棱角。他不说话的时候威风凛凛，但是一开口，却又显得很温和。

    向岚是个寡言的人，而且不论说什么，说不到三五句，就会转到武备军事上面去。向家众人都知道向岚的脾气，也愿意跟他谈论这些。在这方面，向岚说出的话句句言之有物，很有分量，跟他说这些的人，都会受益匪浅。

    染染被抱了来，大家看过，向岚就和襄国公几个往前头书房去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