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哭累了，老伯父朱恭枵被人扶着躺到了床上的软榻上。将来的王燮是何作为不去评价，现在他救援开封文武和周藩眷属还是极为得力的。

    船上不便生火做饭，但是却用小泥炉煨着鸡汤，白面饼子纵然凉了但是泡在汤里却更显美味。被救助的众人狼吞虎咽，连女子也顾不上仪态，嘴上不免加快了吞咽的速度。

    朱由桦这几天到是没怎么饿着，就是扣扣索索的一天一张饼，现在反而还剩下半摞饼没吃完。便也不去管它，先端了一碗鸡汤来，给朱恭枵喂下去。

    周世子朱绍烱也在一旁，一张大饼，他一边掰着吃，一边掰进自己老爹的碗里，按理来说这肯定是不好的，但是大伙儿都饿个半死，已经顾不上了。

    老伯父朱恭枵这几天一直没有饿着，朱由桦可是每天凌晨都准时投喂的。加上已经六十多，胃口本来就小，现下里虽然脱困，但是离开故土的憋闷一时也不好开解，吃了两口泡着的汤饼，便摇摇头不吃了。

    剩下大半碗鸡汤泡饼，咱便宜堂兄朱绍烱一点儿不客气，这年头儿子吃父母吃剩下的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王燮殷勤的又端了一碗过来，本意自然是想献给朱恭枵，但是咱老伯父已经不想吃了，朱由桦自然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汤还有些烫，朱由桦便学着朱绍烱的做法，拿饼沾着汤吃，饼也软和，汤也不烫嘴了。

    “此番王侍御委实不易，爷与哥哥都要承你的情啊。”朱由桦喝了人家的汤，说点不花钱的好话也是应该的。

    “福六说的是，待脱困后，必定禀明皇爷，好教皇爷知晓王侍御忠悃于国。”朱绍烱自然也接着朱由桦的话茬往下说。

    “这都是下官的本分，不敢居功不敢居功。”王燮冒险从河北开船来，为的就是能得周藩和高名衡的青眼。

    这人功利心极重，一切都是为了向上爬，别人不敢来河南他敢来，如果得了保奏能做河南某道的道员，他肯定也会全力去做。会办事，有心计，但是没有用在正途上，一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可有衾被，大爷要安歇了，免得着凉。”朱由桦看老伯父闭着眼，十分疲倦。

    “有有有，殿下稍等。”王燮立刻指使家人取了一床被来。

    朱由桦和朱绍烱一道展开，给朱恭枵好好盖上，这才打发走了王燮，船舱内复又安静下来。

    “初九，你收拾一下，剩下的吃食你尽可以吃，守在外边，不传勿进。”

    “晓得！”王初九手脚麻利，立刻把小几上的碗盘一一收拾干净，然后端着出了舱。

    “之前听大爷说，要使两万金招汝宁的虎本兵来，哥哥知晓吗？”既然脱困，自然要为以后做准备。

    身为宗室自己不能掌兵，但是拉拢听话还忠心于明王室的军头，以保卫岌岌可危的周藩却可以立刻做来，而且老伯父愿意使钱，更是便宜。

    “这是自然的，哥哥也不瞒着你，归德的庄子还有笔钱粮，但是不知有没有遭了贼，若是遭了贼人，那这事就要从长计议。”朱绍烱承了朱由桦这几天大饼的情，且朱由桦是福藩属王，自然和他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前几日问大爷，大爷说只得二万金，哥哥透个底，咱也好早做计划。”

    “那边儿只是一处庄子，顶顶来算，也就三五万，确实不多。”

    “还真就只能招来虎本兵一镇了。”

    “走一步算一步，皇爷也不会不管咱自家人。”朱绍烱到是看的开。

    “希望如此……”朱由桦是没有这么乐观的。

    不过之后李自成的目标会转向湖北襄阳，他没有夺下开封，自然需要转移目标，不管是建立根据地也好，创制设官也好，连座名城大镇都没有也不像话。

    再之后嘛，他会被孙传庭给拖住，和孙传庭一场大会战，彻底摧毁明朝廷在中原地区最后一支有实力的机动野战兵团，成为北方的主人。

    但这都是后话，且这也不是朱由桦管得着的事情。还是先按照和老伯父商量好的，上书崇祯，和他哭哭穷，然后告诉他周藩死伤惨重，赶紧派人来保护，不然真就死绝了。

    “小爷，高大人求见。”王初九轻声的传话。

    “快请！”朱由桦和朱绍烱异口同声。

    高名衡吃饱喝足，精神恢复了不少。此番他同意决水冲贼，确实是守住了开封城，但是开封城也毁了，两位同僚当着他的面投水自尽而死，他心下指不定几多震动呢。

    “行前就是杞县，但也被水，殿下是要在此驻下，还是？”高名衡原来是过来征询朱恭枵意见的。

    “再往下行是？”朱由桦大概知道各地的府道，但是下面的州县全国有一千多个，根本记不全。

    “睢县、宁陵，次后便是归德府商丘，故宋应天府是也。”

    “哥哥的意思是？”朱由桦看向朱绍烱。

    “商丘吧，到底是豫东要津，暂可得几夕安稳。”朱绍烱回头看了看躺着的朱恭枵，还是选择远远避开开封这块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