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桦正待对那身体很诚实的鞑子砸上一锏，不远处居然传来哨声，正在乱战的鞑子，闻听得哨声，纷纷撇开对手，跳纵着没入黑暗。

    来得快，去的也快！

    这就是所谓的八旗甲士，果然远胜于曾经遇到过的贼寇和大部分明官军。朱由桦猛喘着大气，拄着铜锏看小保八和王初九咋样。至于咱便宜大哥朱以海，也没有什么事。

    “不好！鞑子是来夺马啊！”还在保持着警戒的家丁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聚拢在一处，原本安置好的骡马，居然一下子被牵走了大半，骡子少了两，马却少了三十多。整个队伍只剩下八匹马，外加七头骡子。

    在平原上逃命，没有了骡马，四周还有随时可能出现的东虏鞑子，简直是晴天霹雳，和慢刀子夺人性命没啥区别。

    其实朱由桦还是想错了，东虏这些人摸上来，固然也是觊觎队伍里那五十多匹骡马，但主要还是错认朱由桦一行人是真定巡抚徐标以及他的家丁。以为是徐标在徐州兵败以后，一路南逃去淮安投奔史可法来着。

    可是真的扑上来一番袭击之后发现，队伍里根本没有一名年约五旬的老年官员。除了一个也不过三十岁上下，被人挡在身后的贵人之外，哪有什么保定巡抚徐标的身影。整个队伍也不像是有节制约束，互相熟悉的经制官军家丁。更像是小规模乱战，单打独斗很厉害的护卫之类。

    重点是这些“护卫”的抵抗意志很坚决，点子十分扎手，不像其他明军那样，砍瓜切菜似的。东虏打仗，如非必要，肯定也是要看打仗成本的。

    如果能杀一个巡抚，这样的大功劳，死几个人还是可以接受的。付出一定的代价，击杀明朝廷的高级文官，只赚不赔。巡抚这一级的大佬，可不是地里的韭菜，割完一茬又一茬，正常来说需要超过二十年的培养，才能合格堪任。

    尤其是现在大明风雨飘摇之际，一个勇于任事，能够统带军旅的巡抚就更是宝贵的人才。杀徐标这样的巡抚，十分符合黄台吉对于给大明持续性放血的既定方针。

    可是只是为了杀一个普通官员或者富家翁，那死人就完全不值当了。大明地广万里，家产上万两白银的富家翁数不胜数，哪有什么价值。

    相比之下，夺了朱由桦一行的骡马，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还有某些任务在身，肯定是不能够为了击杀一个普通人而损失太多的。夺了马就属于搂草打兔子，路上干点私活捡便宜。

    不提四下里一道被鞑子惊扰到，自相践踏盲目奔逃的难民，只说朱由桦这边，朱由桦的那些仆役本来也不提多少忠心，鞑子杀上来一时间就乱了。护主自然也就成了空谈，好几个被鞑子一刀砍了，剩下的居然全部逃散，一个也见不着寻不到。

    至于家丁们，还好是在野外，身上的棉甲没有脱，全身披挂的睡觉，就当是盖着棉袄。突然遇袭没有吃亏在衣甲不全上，最后当场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当胸一刀被划开，满嘴血沫子，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是活不成了。

    就突袭而言，这损失极小！

    到是战果，居然真有一个意图冒犯朱以海的鞑子，被护在他身前的那名护卫给一刀劈了。这护卫端的是好生厉害，连朱由桦都只是和鞑子打了一个对手而已，他居然取得了全队唯一的战果。

    有机会了解认识一下！

    撇开这些不谈，有个家丁把那个被砍死的鞑子拖了上来。没有什么死不瞑目，咽了气之后眼皮子已经搭上，但是估计是死前剧痛，整个脸也许产生了痉挛，眉眼缩到了一起。这都不是什么重点，剥开破旧臃肿的棉袍，里面是一件锁甲衣。毡帽已经不知道落在了哪里，唯有那长长的鼠尾辫子显露无疑。

    “竟是个镶黄旗的。”一名家丁在那鞑子身上摸索了一阵，发现一枚角牌。

    朱由桦接过一看，他也不懂八旗这规矩，反正那个家丁这么说，也没必要骗朱由桦。翻看了一下，朱由桦就递给了在后边似乎是受到了惊吓，有些气喘咳嗽的朱以海。历史上朱以海似乎就是有哮喘，也不知道要不要紧，被这么一吓。

    朱以海摆了摆手，示意不想看这玩意儿，他最近死人看的太多，厌了。

    “怕是鞑子意有所图，宿迁、桃源这等小县看不上，那……”一名徐标的家丁有几分见识。

    “鞑子是想夺淮安？”朱由桦心中有些吃惊。

    淮安可是在黄河南岸，也就是实际上的淮水南岸，而且这里已经算是中国地理因素上的南方，秦岭淮河以南嘛。淮水大致上是不封冻的，即使结冰也不足以让东虏成千上万的骑兵踏冰而过，而且河上面也没有什么陇海铁路大桥给他快速渡河。

    东虏又不可能带着什么精锐水师横渡淮水，冲过清口，直抵淮安山阳城下。他要有这个本事，那还拼了老命打什么山海关和宁锦防线啊。直接从辽河航海而来，渡过黄海攻打南直隶多方便。凭他们的兵力，不仅可以彻底破坏苏松常三府，还可能惊扰到南京应天府。打下十个徐州对大明的伤害，都比不上打下一个苏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