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中的诸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个个都不开口说话。

    高名衡并不是完全的锐意主战之大臣，他此前派人去通州求见自己的老恩师周延儒，周延儒的意思就是起码真的砍下几个东虏鞑子的首级，好让他交差。剩下的事情一概不用高名衡再去管了，有他在，糊弄住朱由检问题不太大。

    自己老恩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高名衡也没啥好要求的了，仗着自己人多马多，在固安霸州这一代广撒侦骑哨探。现在阿巴泰的本队大军已经渐次出关，剩在后面的兵力并不多，乃是争功的好机会。

    可他自个儿也就一千二百家丁能战，至于麾下的其他人，虎大威两眼一闭，他一个蒙古人惯来是不发言的，偏偏骑兵家丁又最多。王燮是个精明的官迷，但是又极其会看风向，既然周延儒和高名衡都主战出击，他也正面表示支持。陈潜夫则表示原地坚守，待敌自退便好。他的本钱就那么点，死了很心疼。

    就是韩道浚，家丁太少，别看手下六千运粮兵，大伙儿没有人把这些兵当回事，都是抓来运粮的百姓，连挥舞刀枪都不熟练。

    “我意出战！各位愿与我同战否！”高名衡扫视全场。

    “愿与抚军同进退！”高名衡已经把话说到这一步了，在场的自然没有人直接反对。

    而前来颁赐朱由检奖赏大军五千两银子的内侍太监见此情形，也是鼓掌开心。现在有兵的都是大爷，谁都说不动的，全要靠兵头们自觉。

    眼下既然大伙儿说定了一起上，那就摆开阵势，出营邀战东虏后队的钮钴禄·超哈尔兵二千余众。设法咬下超哈尔一块肉，以报君王恩师的厚恩。

    虎大威兵马最盛，乃为全军先锋，他的部队有许多塞外降卒和保定的汉达官军，骑射精熟，一点儿不输八旗中的蒙古鞑子。用来突然袭击队伍庞大沉重的超哈尔十分合适，且容易抢夺东虏劫掠的钱物。

    大军三万张嘴，总要开销吃饭的嘛。朱由检又不能全额发饷，大伙儿只能自己想点办法了哇！

    高名衡居中军，以骑队出战，步军守营。韩道浚遮蔽山西一翼，因为东虏肯定不会往山西跑，他兵马最烂，没有办法正面抵抗东虏的冲突。而王燮配属了一部分步兵之后，遮蔽大军向渤海的一翼，这可能是东虏溃逃的方向。陈潜夫那四百骑作为预备队以及游弋，为大军张目，也为大军追击保存有生力量。

    计议已定，诸军出阵。超哈尔所部二千余众，多是两黄旗下的牛录，旗丁在松锦会战中损失不小，这回派出来入寇关内，也是黄台吉为了让他们能补补血。所以别看人马二千，实际的八旗旗丁只得五百多，剩下接近二千骑都是包衣跟役罢了。

    但是五百旗丁也足以在北直隶纵横了，攻破州县易如反掌，不在话下。超哈尔也正是仰仗这五百旗丁，押解着男女上万口，并马骡四千余，其他财物不计。

    两边都不怕野外浪战，于是毫无意外的就这样当面遇上！

    超哈尔原以为顶天也就一二千家丁，外加一两万垃圾一样的步卒阻挡，不曾想高名衡兵团居然这般雄壮，暗道了一声自己托大。不过这位甲喇章京，那也是凭自己的本事一刀一刀砍出来的，不是吓大的。

    当下就决定可以抛弃一部分财物，由着明军抢夺，他快速前去汇合另外两路东虏鞑子的后队人马，然后就有那么五六千众了，那时候是进是退他说了算。

    可他错误的估计了高名衡的战略意图！

    高名衡才不想吃掉超哈尔这一队东虏呢，他出战就是一波梭哈，砍下几十个货真价实的东虏鞑子首级，交给他的老恩师渲染成一场斩首数百上千的大胜就得了。根本就没准备和超哈尔硬打一场。

    结果超哈尔果断留下一只几十人的殿后小部队，还故意沿途丢弃了一些粮食财物骡马，正中明军的下怀。

    虎大威仗着兵多，且人马骑射精熟，上去就是一阵箭雨。东虏殿后的那几十人哪里晓得明军中这么多能骑擅射之人，几百上千支箭下来，当场全灭。左右其他各队根本没想到解决的这么轻松，还按照计划，齐齐带着队伍去咬超哈尔一块肉。

    东虏也是人，打仗也计算成本，能打的才打，不能打的一样会转进！

    明军左右两路按照顺序咬上来，东虏只知道殿军全军覆没，后面的虎大威一定会上来再咬一块肉。一下子队伍就躁动起来，有人开始抛弃自己的战利品，准备轻装快进撤退。

    四下里都是明军冲突的身影，东虏又开始丢弃财物，被成千上万的骑兵灰尘烟雾遮蔽的韩道浚不清楚这仗到底打到什么程度。但是东虏杀了他全家宗族，他抗清的意志在所有人中最为坚决。

    潜意识里的感情就是明军胜了，正在撕裂东虏的大队。那他还犹豫什么呢？豁出去干就得了！六千多运粮兵本来就是列个阵装个样子，现在听长官说痛打落水狗了，一个个胆气就喷涌上来。明军的规矩就是缴获都归士兵自己，战马当然长官要搜罗走，可是铠甲战刀那都价值不菲，更兼东虏身上财物多多，抢到就是赚到。

    六千多运粮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