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着已经往北通州送去了一百三十余万石漕粮，高名衡焦急的等待着去往京师打探京师疫情的家丁的回报。

    “军门，就算是想要往京师解递漕粮，这水量怕也是不足了。”陈潜夫看高名衡天天骑马出城去运河上观察，有心禀报。

    “怎么京师还没有回报来！”高名衡也烦心。

    为了能够验证朱由桦预测的京师有大疫，不光是高名衡，连王燮、韩道浚和陈潜夫都往京师派了家人，方便互相验证，好确定京师各处的疫情。毕竟朱由桦暗示的截断漕运的事情太大，要不是有某些猜测，高名衡也不想被朱由桦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两位抚军大人也没有消息传来。”陈潜夫应达道。

    王燮带着兵马去兖州城了，帮助朱以海这位新近继承鲁王的宗藩大镇回到封地。兖州城内还是一片废墟，起码要帮他收拾出一个落脚之地才行啊。邱祖德也赶去兖州了，毕竟身为现任山东巡抚，守卫鲁藩这样的重镇是他的职责。

    韩道浚则是输送今年给周、郑、福、潞四位大王的俸禄去了，别看只有这几位，按理说加起来今年要支起码二三十万的俸禄，但是别说高名衡不可能给，就算想给也没有。如今只是草草的押运了一万石粮食外加两万两太仓银去应付一下四位大王罢了。

    四位大王除了潞王不算寄人篱下之外，其他的三位算是从天上被打落泥地了，现在也尝到了人世间的艰辛。韩道浚这样还肯管他们吃饱喝足的地方官就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有些血缘稍远一些的中尉将军，在家活活饿死的不胜枚举。

    高名衡没接到自己的家丁，到是接到了户部侍郎沈廷扬。

    虽说高名衡是兵部尚书，但是他这个兵部尚书就是个加衔，和孙传庭那个兵部尚书一样，不是货真价实的京官，京里有货真价实的兵部尚书张缙彦在呢。所以碰着持圣旨南下督办军械的沈廷扬还真只能平级论交。

    临清现在囤聚军民几乎十万，城外都是麦田，到是让一路行来满目都是荒败之色的沈廷扬刮目相看。直夸高名衡乃是国家干城，为天子司牧一方，以后山东就有了屏障，京师也有了退路。

    沈廷扬这话一说，高名衡心思一动，连忙就问他南渡一事到是确定了没有。听说天津都已经准备好了大小船只，通州又有钱粮，只要想走，必然是能够走得，怎么一直没有消息。

    因为高名衡乃是首辅大学士周延儒的亲信弟子，沈廷扬便也不瞒着高名衡，崇祯自己都提出来想走了。但是朝中诸大臣都不表态，在翰（翰林院）詹（詹事府）科（六部六科）道（两京十三道御史）以及六部堂官、大学士的廷议上，除开极少数人表态支持之外，绝大多数人都默不作声，甚至还有几个人跳出来强烈反对此议。

    现在朱由检是骑虎难下，自己又要脸，自己又想逃，就等于一口热馄饨卡在喉咙口，吞的话太烫，吐得话不舍得。

    听完这事，高名衡长叹一声，这大明怎么就在下坡路上越走越远了呢？

    连带着招待沈廷扬喝酒的高兴劲都少了不少，别看高名衡乃是总督三省七镇的老督师，因为养兵穷的都好久没喝过酒了。原本应该高高兴兴的陪人家喝上一场，结果听了消息，反而没了喝酒的兴致。

    作陪的陈潜夫看高名衡有些颓然，心里面还记着京师的情况，于是假装不经意的提起了北直隶、山西、宣府、大同等地的瘟疫。说今年看样子也会是很冷的一个冬天，京师会不会发生瘟疫什么的。

    结果答案让高名衡和陈潜夫大惊失色，沈廷扬毫不隐瞒的告诉两人，现在京师城内瘟疫大起，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收敛城内倒毙的百姓就有超过三万人，如果把围绕在京师城外的那些流民百姓都算上，这个数字起码膨胀好几倍，可能已经接近十万人。

    京师疫死十万众！

    如今才不过九月份罢了，虽然京师可能已经下雪结冰，但是山东临清还只是落了霜，尚未下雪结冰。京师的情况居然已经严重到了如此地步，一个月就疫死十万人的话，冬季还有起码四个月之多，那么京师这次真有可能疫死四五十万人。

    这样恐怖疫病侵袭下的京师，怎么可能还有余力抵御随时可能会斩关而入的东虏鞑子。一旦今年东虏鞑子再度寇关，那么京师情况不妙啊。

    心中早有准备的高名衡已经不再假装什么不经意了，连忙向之前负责给吴三桂输送粮饷的沈廷扬询问辽东今年的状况。东虏的虏酋黄台吉到底会不会派遣八旗大军，继续给大明放血，甚至攻打京师。

    现在的京师怕是真的挡不住东虏十余万大军的总攻击！

    还好两人得到的结果不错，沈廷扬和吴三桂关系还行，虽然不过前线军事长官和后方后勤文官的正常交情。但是沈廷扬这个人办事比较认真，虽然多少也会有飘没什么的，但是他起码会认真把军粮送到吴三桂手里，这就比以前那些督办辽饷的傻批强得多。

    所以辽东的事情沈廷扬知道的还不少，吴三桂获知的消息总归他都能知道。他知道的，现在就可以告诉高名衡和陈潜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