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钮二和笪闳在原地照管大营，并吩咐几十个哨长继续操练，朱由桦带着阎应元一路往北行去。太湖已经解冻，虽然开春，气温却不是甚暖，只是有风，刀刮似的吹人脸。

    江南还是一副安宁盛景的模样，北方的战事似乎与江南并没有什么关碍，李自成和东虏的大军也相距甚远，长江天险隔开了帝国的南北，不论北方多么的窘迫，南方却还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好时代。

    着船工们倍道兼行，很快就来到扬州，开春以后，漕运便将恢复，城内外聚集了不少漕工。按照历年的惯例，一旦运河全线解冻通航，那么江南的粮食和各种物资就将日以继夜的送往北方，供养整个帝国的中枢，和破败的九边。

    朱由桦心中暗叹，这些漕工只是凡俗的百姓，哪里知道北方已经天翻地覆一般的大变。曾经庞大的明帝国已经在李自成的攻击下轰然倒塌，帝国的都城京师，现在正在一片火海之中。

    “殿下北上，可曾想过得不到周相的支持该是如何？”阎应元站在朱由桦旁边，带着些疑惑。

    “不曾！”朱由桦答得轻易。

    作为福藩庶三子，除开亲兄长朱由崧之外，封建宗法上朱由桦就是最佳继承人。而朱由崧不过孤身一人，朱由桦却有高名衡一镇马步官军数万人的支持，等自己再拉拢了何腾蛟和邱祖德，那么十万大军便都会倒向自己。

    到时候，就算是周延儒想来也会掂量一下后果，考虑该如何处断此事！

    “所谓宗法，万世不易，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福藩并不得嫡子，唯有殿下与福大王二人，然则大王年长，且有子嗣。方今国家被乱，亟需长君，若论于此，则福大王更优！”阎应元却不这么看。

    从最简单的道理着手，在这样混乱的局势之下，国家的大臣们肯定不会拥立一个小孩或者一个七老八十的大爷。最合适的应该是三十左右年富力强，且已经诞育了后嗣的王爷，恰好朱由崧就完全符合这个标准。

    而朱由桦输就输在前几年一直在跑路，便宜老爹朱常洵当年到是提过几次给朱由桦找个王妃的事情，可是没多久洛阳城破，便宜老爹朱常洵就被李自成杀了。老伯父朱恭枵也曾想要给朱由桦找老婆，但是他不是嫡亲的家长，福藩的事情要朱由崧这个宗王来做主。

    所以朱由桦不仅谈不上生孩子，连娶老婆的事情都一路耽搁下来，已经好几年了。朱由桦自己没怎么在意，可是在天下人看来，选择一个二十二岁的毛头小子，且还没有儿子，若是将来天下再变，如同南宋故事一般呢？

    赵构一路小跑到海上，要是遇着个大风大浪，死水里了，朝廷到时没有继承人可以拥立，又特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皇位继承人斗争。

    大明耗不起了！

    “这倒是……”朱由桦沉默了下来，自己没有儿子确实是一个不利因素。

    “不过殿下若可尽得诸军欢心，确乎可以问鼎，但是将来又以何等报偿彼等？”阎应元继续问道。

    从龙拥立之功从来都是天下大功，不以高官厚爵恩赏，根本就摆不平从龙有功的大臣。固然帝王可以不厚赏功臣，甚至将来找借口把这些人给处理掉。咱们朱由桦的老祖宗朱重八不就是这么干的嘛，公侯伯爵杀了一大片。

    不可否认的，因为杀功臣，朱元璋在历史上的风评呈现了巨大的两极分化，有人说他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乃是天下得国最正！也有人说他滥杀功臣，刻忌寡恩，导致君臣争斗和不和的种子被深种于大明的骨子里。

    唉……

    到底还是时间太紧，如果再给朱由桦一年，积兵缮甲，将太湖群盗十余万老良民尽数收入囊中，建成一支能完全遮蔽长江下游的水师和练勇。到时候哪里还需要什么乱七八糟的垃圾人来拥立来翊戴，全都是自己的亲军打下来的江山！

    “所以你也认为此时不是问鼎的最佳时机？”朱由桦反问阎应元。

    “但是天下之事瞬息万变，若是殿下现在不争，恐怕便也争不到了……”阎应元叹了一口气。

    他哪里知道历史上的南明弘光小朝廷只坚持了区区一年而已，随后就是南都失陷，东南半壁瓦解，这个大明连一个偏安的机会都失去了。

    “不论如何，总要争取一番！”朱由桦知道自己上位还有许多的阻碍，但是眼下时局至此，已经没有什么时间给自己犹豫了。

    要是这时候还是犹豫，那东虏的铁骑明年这时候便将踏遍江北，饮马长江。别说什么延续国祚，驱逐鞑虏了，连苟全性命于乱世都将是一种奢望。

    “殿下心中坚定即可！”

    阎应元这下也不再多说了，这都是天家的事，以他的身份原本不应该多嘴的，只是朱由桦问策于他，他才多嘴说了两句。这事情到底最后怎么做，根本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定夺的，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利益交换呢。

    船过淮安清江浦，淮扬巡抚、漕运总督路振飞此前也接到了朱由检的勤王诏书，所以在淮安整顿兵马，据说也有三万余众，只是因为事发仓促，军资粮秣一时无法筹集。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