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煜珉望着眼前用两口大口袋装盛的四千多两银子，又望着一副讨好模样，姿态摆的极低的李国英，有些拿不准眼前这厮的路数。

    “还请将军念在我等及时反正的份上，容留我等，此后必定鞍前马后，为将军讨尽不平。”李国英反正就捡好听的说呗。

    “我呢也是粗人，你也别和我来这套虚头巴脑的东西，跟着我的家丁往中军去一趟，自有分晓。”钮煜珉把银子随意的丢到袋里，让家丁一道扛了送去给朱由桦过目。

    李国英有些好奇，眼前的便是镇海将军、太湖总兵钮煜珉，那么他就应该是这一军的主将啊。怎么还要去拜见其他人，这个其他人又是什么路数。这点银子能不能买下自己和数千家丁的性命？

    “不知中军是哪儿大人？”李国英小意的试探了一句。

    “说出来怕吓着你，你只管去便是！”钮煜珉摆了摆手。

    现在只是李国英乞降，眼前这数千左镇精兵并没有全部下船接受安置和改编，还是很大的不确定因素。钮煜珉需要分出心神，用兵船监视住他们。江上还有残敌需要扫清，他忙得很，没有空继续敷衍李国英了。

    什么样的人能吓着自己，李国英离开了钮煜珉的车船，百思不得其解。一旁跟着前来的李烂也是心怀不安，甚至疑虑重重。

    “父亲，这姓钮的不会是为了把咱们骗出去，然后……”李烂很明显是想到了些什么。

    “你瞧瞧咱们坐的这船，他用不上。”李国英更好奇的是自己脚下的车船。

    往昔内河水师，基本都是改装沙船，他李国英也是见识过的。上面安置些口径重量不太大的铳炮，也有设置抛石机的，也有设置拍竿的，像是这样横冲直撞的也见过。但那都是大船，凭借自身体量，碾压小船。而不是像脚下的车船一样，似乎尚未碰到敌船，就把敌船给切了撞碎了。这船头隐约能看到伸出去的东西，但是瞧不真切。

    至于隐藏在护板后的车轮，他听到水声之后，也基本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若非监押他的家丁呵斥他不许乱瞧，他可能已经自顾自的把整条船上下都看了一遍。

    有这样的内河作战利器，根本不需要骗杀他们父子两，直接开着船拼着弓箭和火铳的攻击，一撞就能把父子两送进江中鱼腹，哪里需要那么大费周折。

    一路行至江上中军，沿途所见都是被定海镇太湖水师给摧毁的左镇舟师，溺毙江上的人马数以万计，混杂着乱七八糟的残余，整个羊山矶的江面都被截断堵住。形状很惨，可惜比不得被左镇屠杀过的武昌安庆惨。

    大约是位置换了，李国英居然有些难过……

    一路赶到定海镇的中军，此刻十余条大小舟船围绕在中军座船边，好似众星拱月一般，船上警备森严，船楼有持鸟枪的士卒来回巡视。

    心怀些许不安，李国英登上车船。却见面前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面貌谈得上和善福相的年轻人。若非是一众文武围绕，只说他是哪家的贵公子也不奇怪。

    “罪将李国英，拜见大人！”甭管是谁，先喊大人，总归不错。

    “想来李本兵还是余之故人，当年在城上望见朱仙镇外援师糜集，李本兵也在其中啊……”朱由桦表面上像是在感怀着什么，实际上连个请起的姿势都没做。

    “不知大人是？”李国英也懵了，难不成这是丁启睿的儿子？还是侯恂的儿子？或者杨文岳的儿子？

    不应该啊，要是这两个人的儿子，对于朱仙镇率先弃军逃跑的左良玉一镇，那必然是恨得牙痒痒，怕是一刀把他李国英给剁了都是轻的。

    “此乃天下兵马副元帅，皇明德王殿下！”钮绍瑜朗声报出。

    “福藩！”李国英立刻反应过来。

    当年朱由检檄调天下诸镇兵马，驰援被包围的开封城，城内除了周王之外，还有福藩的庶三子永宁王。因为福藩乃是天下第一等的亲藩，朱由检的圣旨中还特别点出了此事。一念至此，李国英不由得背生冷汗。

    这是要寻仇来了啊！

    “李本兵起来吧，此番前来，有何教余？”

    “不敢不敢，罪将不敢，职下尚有马兵三千，愿随殿下驱策，只求殿下施恩！”李国英原本已经爬起来了，现在又立刻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人马俱在？”若是只有家丁的人在，那朱由桦不介意把人送给黄得功或者南京，随便他们怎么炮制。

    但是要是连马都在的话，那就是一支三千多人的骑兵啊。就算是屑兵，赶去江北，那也有大用处。什么脏活累活，什么硬仗苦仗，先驱他们上前，好炮灰啊！

    “人马俱在！”李国英知道还是这骑兵家丁分量足够，这才让朱由桦动容。

    “好！李本兵身边这位是？”朱由桦其实也猜到了。

    “正是犬子李烂。”

    “余观贵公子骁锐，可否充我中军护卫？”

    “还不快谢殿下抬爱！”李国英哪里不知道这是人质，但是不会有人把这种事情说破的，他还立刻让李烂给朱由桦跪拜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