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万万没想到，多铎只嘱咐刘之源，要是荆本彻那二三千水师出战了，就让秦大鹏和张国柱顶上去。反正绿营多的很，多铎有几乎四十万绿营给他送呢，随便死上十万八万多铎都不在乎。

    荆本彻人少，船肯定也少。到时候就玩一出蚁多咬死象，让秦大鹏和张国柱驾船冲上去围殴。水战虽然现在也用大炮火枪了，但是跳帮这种古老的战术，还没有完全的过时。想来只要清军能跳上明军的兵船，就能把明军给吓个半死，然后轻易取得胜利。

    是以出发前，多铎除了让刘之源不许多死八旗之外，根本就没安排要是半路出现荆本彻以外的敌军，该怎么处置的预案。

    现在多铎只是有些烦躁该进还是该退，而刘之源则是一改刚刚的淡定，急的攀住栏杆，回望江北，希望多铎给他来一个千里传音。

    我这是继续渡江南下，还是赶紧回师北返啊？

    不光是刘之源这样想，舟船上的三万清军也这样想啊。明军不是一条船两条船，是几百条大小兵船遮江而下，只要不是瞎子的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光是看那个威风的架势，清军士卒心里就打鼓。

    “额真，怎么走？”一名手下的牛录紧紧扒着船板，仰头询问刘之源。

    “你问我，我问谁去？”刘之源看岸边人马奔走，但是始终不见多铎派小船过来传令，他也没得办法。

    战场不是儿戏，虽然有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俗话，可刘之源就在多铎眼前，这前进还是后退哪里能自己拿主意。八旗要是人人都自己拿主意，战场上不尊号令，早被明军干趴下不知道多少回了。

    “要不咱们走，让他们上……”那牛录偏过脑袋，小声向刘之源建议道。

    这绝对是个正经的办法，死绿营不死八旗，绿营死的再多也没事，可是八旗那就死一个少一个，不能轻掷。而且这个办法也很符合出发前多铎的吩咐，只管驱用绿营，不要把他们真当人用，脏活累活随便招呼就行。

    “这倒是个办法……”刘之源有些意动，但他还是想等一等多铎的命令，实在没有命令，就这么做。

    和刘之源只想保命的思路不同，多铎的层面就高多了。一千多镶黄旗汉军死了也不是什么惊天塌地的事情，至于三万绿营，那更是无所谓。

    重点是船啊！

    搜刮尽了江北扬州一带，才筹集到这么三百多条大船，要是失了这些大船，那么短时间以内，清军就没有任何渡江的可能性了。你就是现场造船，不说材料还有没有，那总也要时间吧。不把船工当人，日夜驱使造船，船也不用那么结实，直接拼接一下，就当一次性用品来用。

    想要凑够几百条大船，怎么着也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吧。这还是完美的情况下，这要是半路出点什么差池，今年就没机会渡江了。

    当然要是这个时候福建的郑芝龙突然脑子抽风，千里迢迢带着几千条船来投降满清，那另当别论！

    怎么才能保住船？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不断流逝，其实多铎就算在发现朱由桦的时候就让舟船撤回也根本来不及，毕竟朱由桦占据上游水流地利，又有车船水轮的人和，在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占尽了优势。

    打的就是你东虏鞑子没水师！

    “保船为先！鸣锣示警，让他们速速退回来！”多铎终于下了决定，其实也不算晚，距离听到朱由桦的炮声，也不过几分钟而已。

    可惜就这几分钟，朱由桦在水上又冲出去小二里。原本还只是一大片交集在一起的清军舟船形象，现在在朱由桦眼中已经变的十分清晰。甚至能看到那些游弋在大船中的小船，正在慌张的向江北撤去，试图躲避朱由桦的攻击。

    “鞑子要退！”听到岸边鸣锣，钮绍瑜向船楼大喊。

    “传令左翼，全力踏车截断鞑子过江后路。”甘辉点了点头，立刻给徐万全下令。

    京口江面远不如羊山矶那般狭窄，想要全部截断江面是不可能的，只能先行插入长江北岸，设法阻碍清军回返，然后中军和右翼一道上前冲杀。

    “命右翼冲入敌阵中，搅乱鞑子行列。”

    “中军前营截江放炮，把子铳全部打完！”

    甘辉的军令一条又一条，不断地下达，船楼上的令旗招展。得到了命令的左右翼兵马，各自驾驶兵船，开始加速向清军冲去。除开车船之外，其他的八桨快船也装填好了斑鸠铳，尾随在车船后面，随时准备打击清军。

    江中的清军好容易得了撤兵的命令，手忙脚乱的前队变后队，向江北转去。这时候军中没有水师将领的坏处显露无疑，张国柱撇下刘之源，心里边想的是自己赶紧逃命，保全实力，那样才能在满清搏一个出身。

    而刘之源又不懂指挥水师，他只是下令转向回江北。陆地上的大军突然转向都会有不可避免的混乱发生，遑论是在水上的船只了。几百条大小舟船完全没有秩序，也不分先后，甚至不讲什么左右。命令一下，就自顾自的转向。

    有的人左转，有的人右转，有的人想停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