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佟养和怎么忽悠，武昌城内的八旗汉军和绿营兵总也不是瞎子聋子，城外明军枪炮阵列，小十万大军绝对是真的。

    就算刨掉一半的杂兵，也有四五万能打的！

    兵法有言，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备则分之。城内满打满算两万多兵，除开一千多八旗汉军尚且精锐之外，其他的还真不好说。能不能干的过城外的明军，大伙儿心里都没底。

    唯一的希望自然是南阳的怀顺王耿精忠带着他麾下确属精锐的八旗汉军及包衣绿营一二万人，只要这支部队赶过来，首先是四五千铁骑足以睥睨湖广战场上的明军和顺军余部。那可不是什么马瘦弱的连人都驮不起来的货色，一个个都是一人三马，能骑善射，跟着黄台吉转战经年的老兵。

    可似乎武昌等不到耿精忠来的那一天了啊，昨儿城墙就给垮了老大一截，幸好城内破烂的房屋数都数不清，砖石啥的混在土包里往缺口一塞，到也不难。但瞧着城外明军，这不就是已经打了上来嘛。

    “守住武昌，人人有赏，立功的立给十两，战后抬旗！”充当监军队的正蓝旗汉军在城墙上来回高呼。

    佟养和手里确实有点银子，都是跟着阿济格从陕西一路打到湖广劫掠所得，相比较于少少的那点粮食，银子确乎不少。眼下根本来不及珍惜什么银钱，要是武昌守不住，别说银子了，连他佟养和的老命都要丢在这儿。

    “斩首一级，便给二十两！”大概是看城下的郝摇旗士气高昂，临了一想，佟养和还是提高的价码。

    “二十两，老子有命拿，未必有命花。”一名绿营的管队小校心中暗道。

    他们原先也并非是什么官军，湖广河南最近小十年战乱就没停歇过，明朝廷在当地的统治基本瓦解，很是有些地主豪强土匪武装崛起。这些人时而从明，时而降顺，可能还跟过张献忠，现在则被南下的阿济格裹挟，进了武昌城。

    要说他们对满清有多忠心，那自然是个笑话。可是城下的明军，实话实说，在湖广河南百姓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尤其最近两年代表明朝廷统治湖北的左良玉，那是什么屑人，不需要赘述。军纪啥的，根本谈不上，比土匪还土匪。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说的就是左良玉那厮。

    降了明军，被明军驱使为杂兵辅兵或者炮灰，那便也就算了。更大的可能是直接被明军一刀一个，削了脑袋去报功。左良玉这厮干这活最是熟练，湖广河南大大小小的势力，被他坑过的不知凡几。

    所以这小校虽然心里也不怎么看得上满清，对于明军，也信他不过！

    都是一路的屑人，城下那什么湖南巡抚章旷，四川巡抚何刚，御营中军总兵官钮煜珉，一个个信誓旦旦的射书城上说投降不杀，还保举官职，不打散部队人马。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十有八九是忽悠人。

    “头儿，下面明军打上来了，咱们怎么着？”瞧见充当督战监军的正蓝旗汉军走远，一名精瘦的绿营兵向这个小校望来。

    “你问俺来，俺问谁去……”趴在砖堞上的小校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还能走嘛？”大头兵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问了。

    当兵不过是为了挣一个活路，讨一口饱饭吃而已。清军也好，明军也罢，盗贼亦很不错，只要命还在，又有白面馍馍热汤饭吃，那便最好。什么信义啊，道德啊，忠诚啊，都不知道是个啥东西，大伙儿只不过是抱团取暖而已。

    “俺没寻着路子。”

    “咦，要不俺再去寻一路。”

    两人身边的几人悄悄围了过来，现在明军正在打炮，暂时还没打起来。城下的明军则在推动或者牵引着云梯车、攻城车之类的攻城武器。蚁附或者蛾附都是下下之策，稍微有点准备的军队攻城，都会筹措些长梯，更不要说有备而来的明军。

    “三小，你去！”那小校点了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

    “好哩！”

    矮小汉子抱着一口锅下去了，那锅原本是拿来煮粪水的，往城下浇金汤嘛，守城的必要绝技之一，谁用都说好。就是这个粪水需要人往城上挑，而且还需要收集，比较麻烦。那矮小男子完全可以说是下城去端粪水上来，理由极其正当。

    此时郝摇旗所部明军已经接近城墙，城外的护城河在此前十余年的战乱中早被填平了多处，羊马墙也坍塌不少。佟养和来了武昌，只能先收拾好了城墙，被填平的护城河上则是简单的挖了几道浅沟，插上木刺。

    一众明军杂兵辅兵冒着城上的箭矢投石，为后边攻城的正兵扫清障碍。不时有人中箭倒地，但是没有人在意。战场是个很平等的地方，只要上了战场，大家被杀的概率其实差不了多少。古往今来死掉的杂兵很多，被什么流矢击中甚至击杀的将帅也不少。

    譬如历史上马上就要被流矢一箭射死的张献忠！

    “蛮子上来了，投火罐！”一名正蓝旗汉军对着几十名绿营大呼。

    像是云梯车这种东西，只能烧掉，或者用炮弹击毁。相比较数量更少的火药铅子，清军还是选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