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桦现在已经是皇帝了，不能亲自下场整人，或者说不能在表面上亲自下场整人。既然做了皇帝，整个人的身份就成了秩序的维护者和建立者，而不是肆意的破坏者。

    这事情只能授意属下的官僚们去干，具体干成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看何腾蛟的样子是既然不能把周延儒给扳倒，可把一党的枝干都尽量砍倒总是可以的。高名衡表面上维护周氏一党，但是却没有对实际查处吴昌时作出什么应对。

    至于韩道浚、夏允彝、王燮、陈子龙等人，更是不在意周氏一党的安危，要么是顺从朱由桦的意思，办一办哪些“聪明人”士绅。要么就是在这场政治漩涡中保住自己，以及和自己亲善的那些士绅。对于老周，都只能说一句对不住了。

    咱们想办掉的聪明人，和已经查有实证的，那自然不可能完美重合。甚至还有两家交税还算比较积极，之前朱由桦筹饷募兵的时候，积极主动的把自己家的奴仆送给荆本彻去当兵的士绅，居然也有把柄落在何腾蛟的手里。

    查有实证的是一定完蛋了，既然已经下旨严查南直乡试舞弊案，那总归会有些不那么无辜的池鱼被殃及。

    奉旨拿人的王燮，接二连三的从江南各府中捉来和吴昌时交通的士绅，他们中试子弟的功名自然算是一概作废了。连本人的功名出身，也一概都行革除。

    甚至有家中老祖父是万历朝的进士，因为牵扯进入此案，而一并被革除。宣列名单之上的二十三家士绅，基本一扫而空。

    不光是证据确凿的原因，也是其他的士绅暗中希望他们赶紧全部认罪，好让案子快些审办结束的缘故。

    他们哪里猜的出朱由桦的心思，只觉得若是拖延下去，这朱三半路变了心，要大操大办，牵连个几百家进来什么的。甚至深挖深掘，把以前南直隶乡试的烂事都搅出来，那后果更加不可收拾，不如让朱三在这一波里心满意足拉倒。

    更加重要的是，这事他们闹不起来！

    后世里朱由桦上学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叫《五人墓碑记》。具体内容没必要赘述，大伙儿都是知道的。其中的意思指向也很明确，江南的士绅老百姓，对于朝廷的政令和行动是相当敢于违抗的。

    像是抓捕士绅，或者加税之类的，因为这帮人很清楚明朝末期的皇帝不如朱八八的时候那么敢杀人了，所以变得肆无忌惮。反正他们掌握了地方上的舆论权，老百姓们知道的无非就是乡里县里老爷们的调调。

    与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朝廷相比，直接掌握本县百姓生死的士绅，才是真正的土皇帝。才是一言一语便可将一家人逼上绝路的存在，那自然老爷们说话更有说服力。

    而且江南文风鼎盛，读书识字的人更多。但是读书识字多了，未必就能够有自己的思想，更多的是变成了有文化的文盲。他们会被所谓的宿儒名士的名声所欺骗，对他们说的某些话奉为圭臬。

    这种情况越往后世就越明显，例子根本不需要多举，被网络热潮一带。别说什么小学生初中生了，连大学生研究生也一样被带歪。

    是因为他们愚昧嘛，并不是！

    然则此番江南的情况不一样了，这回查的是科举舞弊案！矛头指向贪赃枉法的主考官吴昌时，以及那些交通权贵，私相授受的豪强士绅。错的不是皇帝，也不是太监，错的本身就是那些士绅。

    但凡是个读书人，那必然心中对科举舞弊痛恨非常。在这种情况下，原本他们可能还崇拜的所谓名士，恐怕当场活撕了吃肉的心思都有。

    根本不可能把这些基层的读书人和百姓给煽动起来，猫起来伏低做小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靠制造舆论来逼迫朱由桦改变决策呢。豪强士绅们要是这时候还敢上蹿下跳，那怕不是真的就被觉得自己也能考上的秀才们给撕成八瓣咯。

    所以此案的处置，不仅没有人敢于跳出来阻拦，甚至老百姓，尤其是老百姓当中的读书人还希望重判，最好是诛三族抄家这种。

    科举舞弊动了所有读书人的蛋糕！

    触动了他们的根本利益呀！

    咱们何大人挑的这个由头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处置吴昌时不仅无人阻拦，还得到了江南几乎所有士民的支持。这案子办下来，朱由桦是天子圣明，何腾蛟就是清正廉明咯。

    老何这一波绝对是一石三鸟，既削弱了周延儒一方的气势，又讨好了朱由桦想要对江南士绅敲山震虎的想法，最后还给自己博了好大一波名声。

    佩服啊佩服！

    “彼等二十三家，并带家中奴仆，竟然有数万口？”案子办的飞快，所有人都在推动，所以很快卷宗就到了朱由桦面前。

    “确有数万口……”何腾蛟也有些惊奇。

    他们贵州那边蓄奴的风气并不是太风行，以前何腾蛟也没在江南做过地方官，对于江南地方上面随便一个小士绅家中就有几十个奴仆的事情只是略有耳闻。此番查处的那二十三家士绅，能够结交吴昌时，那必然都是顶级的大士绅，家中的奴仆文书，至多者有几千份。

    本身二十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