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胃口吊足了，冷月正欲开口，不想苏可可自己先猜了出来。

    这在冷月的意料之中。

    方才他用鬼火试探的时候，依照苏可可对灵气波动的敏感程度，应该能感觉得到。

    有人于苏可可年幼的时候给她的双眼下了禁制，还是极难生成的血符文。

    对方试图遮掩的东西，冷月思来想去，除了天眼，也没什么了。

    天眼就能断人过去未来，是天师一生都在追求的至高功法。

    然而，天眼有悖自然法则，又哪里是那么容易修炼出来的。

    不过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自己，或者他们的祖辈乃集大功德者，能得到的天道馈赠，生来便有天眼。

    苏可可就是后者。

    由于苏可可这次所受的重创已经破坏了禁制，她自己有能力破解，所以冷月并未出手。

    送走这两人之后，冷月兀自沉思。

    倒是稀罕，他竟见到了活的天眼天师。

    天眼听起来让人艳羡，但谁知，这东西到底是福是祸。

    他并不关心苏可可以后如何，不过是看在星儿的关系才提点一二。

    若非星儿搭线，他是懒于接待任何人的。

    生前同人虚与委蛇已经极累，往后鬼生，他希望自己能够活得自在一些，像星儿这般随性自由才好。

    想到这儿，老鬼微微一笑。

    可随即，那目光在落在严密合着的窗帘之上，一下就凝住了。

    老鬼踱步至窗前，轻叹一声后，将帘子拉开一半。

    此时晌午，正是阳光最烈的时候。

    刺目的阳光透过外面一层玻璃，再穿过里层装饰用的雕花木窗，灼烧着千年老鬼的魂体。

    对老鬼来说，这感觉不痛不痒，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星儿很喜欢阳光吗？

    若是喜欢，窗帘拉开就是。

    想起什么，冷月对角落里的婢女吩咐道：“夫人喜欢阳光，以后每日都将屋中的床褥拿出去晒两个时辰。”

    “诺。”两个粉衣婢女垂头应是。

    冷月在书内看了会儿书，等到太阳西下，他才独自出了门。

    他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只是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走着走着，冷月看到了秦星偶尔提到的吃喝一条街。

    这条街在学校门口，过一道街便是，而公寓区也离秦星的学校不远。

    他突然想起，这条街上有几家礼品店，星儿似乎很喜欢里面的小摆件，因为她提到过好几次。

    这个点，学校里的学生都还在上课，街上没什么人，冷月慢悠悠地走进了一家小店。

    他没有显露身形，毕竟他不太适合在人前露脸，星儿说他长得太俊，又穿着古装，会被别人误认为是那些拍古装剧的明星，以至于惹来不少麻烦。

    冷月环视一周，这家店不大，东西种类却不少。

    屋里的很多东西他只在电视里看到过，比如那个里面有雪人和屋子的水晶球。

    这东西会发光会唱歌，还会下雪。

    趁店员不注意的时候，冷月挑了一个水晶球，然后在水晶球的位置放下了一张二十块的纸币。

    不是冥币，是星儿给他的零花钱。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花星儿的钱。

    说起来星儿也只是个学生而已，还没开始挣钱，这些都是她的积蓄。

    他身为男子，却要妻子……养着？

    冷月也想做些什么，可惜现在的他在只修出了半实体，不能长期暴露在人前。

    修道之路十分漫长，从前他于修炼一事上从不急切，向来随性，但现在……

    冷月微微失神。

    他是鬼修，可长久地存活在这个世上，但星儿不是。

    人的一辈子很短。

    他不想自己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的时候，星儿就化为了一捧黄土。

    老鬼拿着水晶球的手突然颤了一下，眉头拧了起来。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与秦星不同，总有一日，秦星会离开。

    他明明早就知道，可不知道为何，现在想到这些，他竟有些烦闷。

    星儿说，要是以后他们两个发现彼此不合适，可以随时离婚，各自安好。

    他弄不懂星儿到底是深情还是无情。

    有时候，他觉得她很喜欢自己，因为她看着他的时候双眼会发光，满眼都是对他的崇拜和喜欢。

    可是——

    她又从未想过他们的以后，不但没有想过，甚至连退路都提前想好了。

    既然星儿从未想过那么遥远的事情，那他，又何必想那么多？

    冷月顿时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思，拿着水晶球离开了礼品店。

    或许星儿是对的。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未来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想得太多不过自寻烦恼。

    或许，是对的吧……

    秦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