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是如此的严肃认真，吴不赊绝不能怀疑他这话有假，而如果是真的，那他做的就不是梦，而是真的在偶然的机会下进入了淫神殿。

    “我相信你，周师兄。”吴不赊郑重的点了点头，他看到了周一鸣嘴角边慢慢渗出的血丝，重伤又中毒，撑着说了这么久的话，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吴不赊即便还有三分怀疑，也绝不会再说出来，而且他也确信周一鸣说的是真的，周一鸣没必要骗他，而以周一鸣先前表现出来的头脑灵智，吴不赊也绝不会怀疑他脑子有毛病。

    看到吴不赊点头，周一鸣吁了口气，身子突然就委顿下来，发出剧烈的咳嗽，吴不赊忙给他拍着后背，又道：“周师兄，你是想让我把这淫牌令带回你师门是吧，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带回去，而且一定跟苍松子师叔解说清楚，苍松子师叔知道根原，一定会原谅你的，说不定会让你重回师门。”

    “谢谢你吴师弟。”听得重入师门的话，他脸上放出光彩来，随又一黯：“只怕师父不信。”

    这到也是，周一鸣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事情，吴不赊一个外人更不可能说得清楚，但这时候他不能不安慰周一鸣，道：“师兄你放心，苍松子师伯一定会信的，所有人都会相信你的，一定。”

    周一鸣自然能听出他话中的安慰之意，摇了摇头，仰脖又灌了一大口酒，忽地朗声大笑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人生已只是寂寞，又何必顾死后风光，话带到，那就行了。”

    将酒坛子举了一举，高声道：“师父，弟子拜别了。”仰脖猛灌，酒干，手松，酒坛子落地，眼睛缓缓闭上。

    “师兄，周师兄。”吴不赊连叫两声，周一鸣已再不会回答。

    “周大哥，一路走好。”吴不赊心下伤痛，相遇不到一个时辰，周一鸣却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才智，风骨，心性，还有遭遇，无不让他动容。

    “我其实不是鹤门弟子，更不是紫衣尼的徒弟，我的鹤门心法，是从祝师姐徒弟牡丹那儿偷学来的。”

    把真相全说出来，吴不赊到觉得心中一松，道：“但你放心，周师兄，东西我一定交到，话我也一定带到，我也一定会让苍松子师伯相信你，他若不信，我就把那什么淫神殿找出来，带他进去亲自看看。”

    吴不赊拿了两坛最好的酒，再将抖做一团的胖店东提出来，让他找了人手，吴不赊出钱买了块墓地，葬了周一鸣，墓碑上刻了两行字：十年不鸣，一鸣惊人，十年不醉，一醉不醒。

    这是吴不赊想出来的，估计周一鸣应该不会有意见，柳大和五鬼童子也就葬在了周一鸣墓边上，三人其实是冤家，不是冤家不聚头吧。

    准备了酒菜，三人墓前都供上了，人死为大嘛，吴不赊倒了一杯酒，对周一鸣墓碑一举：“周大哥，来，我敬你。”

    喝了一会儿酒，月色上来，吴不赊又把那革囊拿出来，除了淫牌令，还有一卷丝绢，记下的是周一鸣十年来苦寻淫神殿的一些心得，最后还有一首诗：酒醒千山寂，独行万径稀；一杯江湖梦，十年伤别离。

    诗中伤感寂寞之意，透纸而出，吴不赊虽自号文盲，除了淫诗艳诗，对诗词是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却仍然感觉得到。

    “该是一杯淫神梦啊，周大哥。”吴不赊叹了口气，拿着淫牌令把玩：“但愿这淫牌令是真的，可就算是真的，我也得证明得了，才能去跟你师父说啊。”

    他先前应得爽快，这回细想来才真有些儿难，如果没法求证，那就说不清楚，更不能就这么把淫牌令送到苍松子手中去，周一鸣是他嫡传弟子尚不敢拿出来，吴不赊送上去，嘿嘿，后果绝对严重。

    念头在心中盘旋，脚下不停，就在空中照着醉鹤步，左颠右倒，连踏五步，到第六步，腹中极力一滞，再踏不下去，身子终于落了下来。

    但回头一想，先两步后五步，前后在空中跨了七步，七个转折，这已经相当不错了，祝忆蝶当日的身法让他惊若天人，至今想来仍要目瞪口呆，可祝忆蝶在空中最多也就是两到三个转折而已，随后就要落地借力，他较之祝忆蝶，在空中至少多踏了三步，也许是四步。

    “能超过那恶婆娘就行。”吴不赊想到这里，腾身再起，这一次凝神定意，照着醉鹤步，一步步踏去，数到第七步，腹中力尽，胸间微闷，又落了下来。

    他不甘心，深吸一口气，再来，还是七步，用力过大，胸间气滞，甚至可以说只有六步半，最后半步是憋着气勉强跨下去的，到中途身子已是在往下落。

    是功力的问题，青光层级的功力，只能跨到七步，再往下跨，除非功力提高，否则再发狠也是白搭，但这套醉鹤步每一变都是九步，吴不赊一时有些骇然了：

    “那醉鹤曾病酒能创出一式九步，他自己肯定是能跨出九步的了，那可是相当了得啊。”

    越到后面，每跨一步就越发艰难，第八步与第七步看起来只是相隔一步，但功力至少要上半个层级才有可能做得到，而要跨出第九步，不修成紫光极甲，估计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