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泪，滴到赵祺臻的脸上。

    正在她身上行凶的男人，忍不住抬头，看到的就是她一脸梨花带泪的模样。

    他心头一痛，明明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包庇她，保护她。

    可到头来，那个害她伤心、害她流泪的罪魁祸首却仍旧是他自己。

    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此刻的蔡宝儿，像极了一个固执的孩子，别过脸，任性的不肯让他用这么温柔的方式来对待自己。

    他却不理会她的挣扎，霸道的捏过她小小的下巴，用略显粗砺的手指，为她拭去腮边的泪水。

    蔡宝儿怒道：“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三番四次的对我做出这种事？”

    “我不是青楼里的姑娘，也不是那些任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花痴兼笨蛋。我说过，如果有些东西是你根本给不起的，就不要轻易去触犯别人的底线。”

    她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抹了把眼泪，哽咽道：“我不过就是瞎了眼，喜欢上你这么个臭混蛋，到头来，老天爷却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我怎么那么倒楣，天底那千千万万个好男儿等着我去挑，挑来挑去，却偏偏挑中了你。”

    “赵祺臻，我从来都没见过比你更加混蛋的男人。”

    “你欺行霸市，草菅人命，恶贯满盈，习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当你看着我为了你这混蛋又哭又闹的时候，心底一定很得意吧？”

    “我倒是忘了，天底下喜欢你的姑娘多得是，我蔡宝儿算什么？无名无份无背景，就连唯一疼爱我的师父如今也撒手人寰驾鹤西游……”

    就在她一迭声的抱怨心底苦闷的时候，小小的身子，突然被人一把揽到怀里。

    蔡宝儿的小脸，紧紧贴向他的胸膛。

    久违的气息和温度，是她梦里留恋的港湾。

    如今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可是为什么……心底会泛起浓浓的苦涩。

    明知道赵祺臻是她碰不起的一道劫，还非要做一只不怕死的飞蛾。

    泪水无声的落下，却被那人一次又一次的抹干。

    “宝儿……”

    低沉嘶哑的声音，夹杂着几许道不尽的沧桑与无奈。

    “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无恶不作，欺行霸市，草菅人命，甚至还会给所有关心我爱护我喜欢我的人，带来无尽噩运的坏人。”

    说到此处，他苦笑一声。

    “很多事，压在我心底很久很久了，我不说，不是不想说，而是害怕说。”

    “宝儿，不是我不喜欢你，是眼前的事实，让我不敢放开了胆子去喜欢你……”

    “很小的时候，我娘就被打上了与人通奸的烙印，成了后宫之中人人难以启齿的一个丑闻的典型。”

    “那个曾被先皇视为眼珠子的三皇子，从此之后，在皇宫里的地位地一落千尺。”

    “所有的人都在背后嘲笑我，诅咒我，就连宫里身份最低微的奴才，都可以踩在我的头顶之下，对我指手划脚、呼来喝去。”

    “在那个充满阴谋和血腥的地方，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那种孤独，来自心底，你永远也体会不了，一个人躲在黑暗中的时候，心底究竟有多么的害怕和恐惧。”

    听到这里的蔡宝儿，忍不住从他的怀中抬起头，去寻找他的双眼。

    “我以为孤独和寂寞会一直伴我走下去，可是很快，这样的情况便得到了扭转……”

    他的眼底蓦地闪过一抹闪亮的光茫。

    “那是一只浑身长满雪白绒毛的小猫，就像能听懂人类的语言，每当我最孤寂最无奈的时候，它都会跳到我的房间里陪我。”

    “我以为，在这个世上，它会成为我一辈子的朋友，可谁能想得到……”

    他声音一冷。

    衣袖下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颤抖。

    这样的赵祺臻令蔡宝儿觉得陌生。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次在他喝醉的时候，他也曾在自己的面前流露出这样的脆弱和无助。

    “它死了！”

    “当我一觉醒来，带着所有的期冀和希望去迎接新的一天时，那只被我视为一辈子的朋友的小白猫，竟活生生的被吊死在我的床前。”

    蔡宝儿脸色一白，情不自禁的，便捏住他衣袖里，那双早已经失去温度的双手。

    “从那以后，宫里就出现一个怪现象，凡是被我喜欢上的东西，总会在不久之后，遭人谋害和破坏……”

    “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宫里有一个名叫杜鹃的大宫女么？”

    蔡宝儿想了一会儿，用力点了点头。

    赵祺臻笑了一声：“知不知道那个大宫女，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她紧紧盯着他的目光，也许是她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闪即逝的惧意。

    “她……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