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章庭光一惊，这次倒是换他坐不到椅子上了。

    章明月昂首，从春分那里了解了她离席以后的情况，她就能推测出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除了她，我实在不知道，到底还有谁那么恨我了。当然若只有她一人，这件事情，是绝对不办不成的。”

    “你确定是她？”章庭光目光凝重，又燃着熊熊火焰。

    章明月轻哼：“难道我还能诬赖她吗？她席位与我相连，今日又用了一种特殊的香粉，我只闻到了那个味道便觉胸闷气短，便想出去透透气。谁知我出了宴会厅不久，有个宫女模样打扮的人，用一条满是这香粉味道的帕子捂住了我的口鼻，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睁眼，我就在长明殿中了。此事，与她脱不开干系。”

    “你不是在御花园，不在那长明殿中吗？”章庭光慢慢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他心头有些冰凉，但还有疑惑。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谁又能想到，那归安国公子神通广大呢？他三两下就看出我中了毒，先帮我压制住了体内的毒素，又带我去了御花园，制造出不在场的证明。若这二者没有达成一项，想必你今日迎回的不是尸骨就是罪臣。”

    章庭光思索良久，才开了口：“那这归安国公子真乃神人也，把你交给他，爹也放心。”

    ？？？

    章明月突然蹦出了一头的黑人问号。他还真是高看自家女儿了。那归安国公子要实力有实力要容貌有容貌，偏偏要看上她这才貌双无的章明月？难道上帝是如此的公平，让一个近乎完美的男子是个瞎子吗？别逗了。章明月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寒声道：“爹，难道我在你眼中的价值，就只有嫁人了吗？”

    “明月，你。”章庭光想开口反驳，却发现无从辩驳。他只是想给明月找一个值得托付的婆家，不然等他百年之后，他这可怜的女儿，又由谁来照料呢？

    章明月的唇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曾经她也以为，生得好不如嫁得好，嫁的一个如意郎君，一生一世一双人，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可她那个深爱的恋人，给她的却是背叛，给她的却是死亡！重活一次，难道还能让这血淋淋的事情再次发生吗？她章明秋还没有愚蠢到这个地步！

    “家主是在教我委曲求全吗？”章明月开口，语气中的疏离十分明显。章庭光的胡子动了动，似乎想开口反驳，可话还没开口就被章明月继而开口的话给噎地咽下去了。“唐子越不也是你看好的女婿吗？可他不还是始乱终弃吗？或许你觉得，我有什么本事能吸引那归安国公子一生一世，让他永不变心。”

    她起身，似乎是在下最后通牒：“我章明月不想求人！如果家主觉得我天赋实在低微，不愿意给我提供修炼的场所，也不愿意给我提供任何指导，那是你的权利，我无话可说。但是这不代表，我会对你屈服！话说到此，告辞！”她说得咄咄逼人，眸光坚定，神采奕奕。

    她转身，向门口走去。她数着，一步，两步，三步，她走得很稳，每一步都拿捏得更好，她在等，在等章庭光开口。可她的手都伸出要去碰到雕花木门了，才听那人的声音像是凭空老了几岁。

    “慢着。”他缓缓开口，章明月却并未转身。烛光映照下那人的背影，总让他想起那仙逝已久的妻子。“你娘，在临终前，给你留了信。我一直，都没拿给你看过。我希望你看了，就能理解父亲母亲的心意了。”

    难以想象，堂堂七尺男儿又是章家的家主，说这话时，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带着微微的颤抖，他好像是在害怕什么，又像是在激动。

    章明月的嘴角微微勾起，看来她赌对了。章明月缓缓转身，嘴角的笑意却缓缓消失。

    她看见了章庭光的眼泪。在烛光的映照下，那两行液体晶莹而闪烁。章明月没有想过章庭光会哭。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又是一家之主，现在却老泪纵横，像是遭遇了极大的悲恸之事。他伸手从怀中的内兜里，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一个绢布包裹着的东西。

    他摩挲了那绢布，递出去，手微微地有些颤抖：“给。”

    章明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一个大恶人，是一个夺人珍宝不问人间冷暖的江洋大盗。她从来没有正视过这段亲情，她只是在利用这个章庭光，想从他这儿得到一些好处罢了。占着章明月这么个躯壳，还这么欺负人家老爸，她动了恻隐之心又倍感羞愧。

    她蹬蹬上前夺过那信封揣在怀里，就出了书房。

    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许久，喃喃：“清儿，果然她是你的女儿，注定，不会安居在这么一个小小的井底的。”

    隔着里衣，那物什就贴在她的心口上，还带着章庭光的体温。这个章庭光对她娘，倒是真爱，连这封信都揣在他怀里，视若珍宝。

    章明月心里突然有些疼，她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的，刺伤这么一个中年男人的心，只为得那珍宝，虽然现在只拿到了这一封信，可只要她死咬住要修炼，那个章庭光，又怎会坐视不理呢。

    “小姐，小姐？”春分的声音传来，章明月才恍惚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