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区的捷报传来，凌扬心里甚至没掀起一丝波澜。

    其实的确值得高兴，毕竟这次胜利是在战略和战斗上的完胜，作为行动计划者的一员，尽管被蒙在鼓里，但仍应为漂亮的胜仗喝彩。

    当得知除了传媒2区的受降军，自己所指挥的本应沁入传媒4区的部队，全部集中于区边缘而违抗一切自己的命令时，司马凌扬便清楚地意识到，这场战役的指挥权从来就没有真正到过自己手中。

    幕后主使是依靠自己潜入传媒4区的受降者散播假情报，假意屠传媒4区，而让真正的猎物科研4区防守松懈，并三面围攻，势如破竹。

    好一个计策，让进军假目标传媒4区的佯攻显得更为真实，甚至对自己都不透露信息。

    他完全沦策略上的祭品。

    领悟到幕后主使的意思，凌扬便离开了传媒2区的主指挥室，自己在这次屠区中的作用已经被榨干，没有茫然的理由。

    他想立马回到传媒1区，与幕后主使见上一面。

    即便心里想的是要把这欺骗自己的狗东西骂个狗血淋头，但要是真的见了幕后主使，还是得毕恭毕敬，庆祝胜仗而责备自己无能，其中也包含着对幕后主使真实的敬佩。

    回至传媒1区，凌扬径直赶往了幕后主使日常所在的指挥塔。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凌扬甚至忘记了敲门。当他奋力推开阻挡在其面前的最后一扇门，映入眼帘的是幕后主使坚毅的身姿。

    果然，和往常一样的，幕后主使正孤身一人静站在面朝落地玻璃窗的转椅前。宽敞的房间回荡着凌扬莽撞开门的声音，久久不绝。

    “凌扬，你已经知道我的计划了吧。”无需回头，眼前这个一如既往神秘的男人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只言片语如瑟瑟冷风刮过凌扬的身体，刺入骨髓，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是。听闻屠区已经顺利结束了，还真是场漂亮的胜仗啊。”冷汗在凌扬后背打转，在幕后主使的气场下，一言一行都必须小心翼翼，刚刚自己未加提示的开门很明显就触犯了禁忌。

    幕后主使悄然回过身，面色阴暗而不可辨识，他冷哼着，像是看破了世间最无趣的玩笑。“我知道这不是你的实话，你在对我利用你感到不爽。”

    一语中的，凌扬听完如触电般惊愕在原地，不知所言。

    “不必那么惊慌。”幕后主使摊开双臂，一副慷慨的姿态，“我承认利用你的确是我的不对。”

    “既然我做错了，我便会给你补偿。”

    凌扬惊恐地想要拒绝，自己的每一处想法皆被戳破，令他格外不知所措，幕后主使这般诚意的模样更让他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你不必拒绝，我给你的补偿是固定的，是由我决定的。”幕后主使放出轻松的笑声，虽然气势仍在，但已经不再骇人。

    “我可以告诉你我优先攻占科研4区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只有也只能你一个人知道。”

    攻占科研4区的理由？司马凌扬其实也不过是遵循主使的旨意，而至于他所做所为的理由，从未考虑过。

    “你常驻传媒区，故而可能会难以理解，如果难以理解就忽略掉好了。”幕后主使瞟了凌扬一眼，转过身去，他的背影令整个房间的气氛又低沉下来。

    “简单来说，我为的是一些古老却又先进的科学产物，足以改变人类、改变世界的科技武器。”

    “万事万物脱离不了元素，元素可以简单划分为金属元素与非金属元素。这对当下世界而言当然是准确无误的分类方式，但我知道这并不准确。或许以当下你们的发展，永远也无法发现另一独特的类别，介于金属元素与非金属元素之间，这类元素的原子序数不是整数，它们并不像正常的元素一般，可以达到稳定的构造而可以被单独命名；它们是随意的，随意到稍纵即逝，随意到既是个体又是整体；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美丽的名字——‘漪’。”

    对科学没有一丝了解的司马凌扬云里雾里，却坚持着很认真地听着。

    幕后主使当然清楚这些奇怪而深奥的知识无法令他理解，他这番叙述更像是说给自己听。就像是孤独的诗人在荒无人烟的旷野吟着寂寞的诗，无人共赏，意境凄凉。

    “它的存在是上天的馈赠，却并非对全人类的馈赠。‘漪’能散发无法令人感知的空间波纹，正如它名字一样，在空间泛起涟漪，类似辐射，却完全不同于辐射。对极大多数人而言，空间波纹没有作用，但有一些特殊的体质，会被影响，并且不是普通的影响。”

    “细胞将完全重启，完全的重新进化，超脱自然法则的变化，甚至能跳出物理规律的限制。如果说上天给予了万事万物所必须遵守的准则，那么‘漪’便在准则之外，这也是为什么它被唤作上天的馈赠，而唯有天选之人才配接受馈赠。”

    虽是听起来非常深奥，凌扬却陷入其中，这是幕后主使天马行空的幻想吗？但如此认真甚至说得上动情的描述，当真只是欺骗我这一个已被欺骗过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