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九叶领着小女孩一起回家，路上女孩子再也不怕郭九叶、不说她是鬼怪了，反而紧紧地牵着她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

    “余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廖星星，我家住在竹山坳，离你家不远……”

    廖星星到底是货真价实的小孩子，过了一阵就不记得害怕了，倒是一直记得这个小姐姐对自己好，总想黏着她说说话。

    郭九叶心里愁，现在村子里有这样的变态，虽然可能是别的村流窜过来的，但是对这些小姑娘总是一种危害。

    别人她管不着，但是这小星星是她今天救下来的，要是以后再出了什么事故，郭九叶总觉得心中有愧。

    可是这个事情，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廖星星说。她今天肯定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尽管现在看着挺正常，可郭九叶也不敢刺激她。

    再者说了，她所处的这个时代很封建，估计这小女孩儿都不知道自己今天险些遭遇了什么事，只是懵懂地感到害怕而已。若是跟她说了，她不得恐慌成什么样子？

    郭九叶打定主意，把廖星星送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听见一道尖利的声音追踪而至：“星儿你个败家子，叫你野，野去哪儿啦！旁的小伙子都回家堆柴了，就你看不见人，看不见人……”

    廖星星被钳着耳朵唉唉直叫，郭九叶倒是觉得这位婶儿的声音有些耳熟，可一时之间怎么想不起来。

    等廖星星被撵进去帮忙做饭了，郭九叶就拉住她阿娘的袖子，小声道：“婶儿，有个事儿想跟您说。”

    星星娘猛然厌恶地抽出袖子，拍了拍，皱眉打量她：“啥事儿啊？”

    郭九叶面上不显，心里却一动。

    她想起来那个时候廖星星说，她舅娘告诉她，郭九叶是鬼魂变的，现在看来，恐怕不止她舅娘这么觉得，她亲娘大概也不觉得郭九叶是什么好东西。

    郭九叶心里打了个突，但话到嘴边，还是得说下去。

    她装着一派纯真道：“星星今天回来晚了，因为路上碰到了个坏蛋。”

    星星娘脸色果然变了，追问道：“什么坏蛋？哪家的调皮小子欺负我星儿，我得揍死他。”

    郭九叶知道，自己不能说得太明白，而且得装作半知不解的样子，否则她一个乡野女孩儿，懂得这么多事，反而遭猜忌。于是郭九叶就顺着星星娘的话说：“不是小徕（方言叫男生），是个大伯，把星星按住了，还想扯她衣裤咧。”

    她一边说着，一边眨眨眼，显得很懵懂纯真的样子。

    星星娘一听这个，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她铁青着脸站在那儿，鼻孔里直喘粗气，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郭九叶不敢再多说，只是装作无措地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角。

    好半晌，星星娘转头进了灶门，郭九叶听着里面一阵鸡飞狗跳的声响，似乎是星星娘在检查廖星星有没有真的“出事”，既然她娘亲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危害性，大概也会注意着不让女儿再有危险了。

    郭九叶蛮放心地转身准备回自己家去，没想到星星娘又从背后追了出来。

    她带着一脸的怒色和鄙夷，追到郭九叶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小娘子，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我们星儿可什么事也没有，你最好也别去外面给我乱嚼舌根。”

    郭九叶有如五雷轰顶。她这么为廖星星考虑，先是把她从恋童癖手里救下来，又是一路护送她回家，还好心好意地提醒她监护人，怎么就换来这个结果？还被反咬一口，怕她乱嚼舌根？

    她心里无语至极，面色僵硬，却也不得不勉力演戏道：“婶儿，你说啥？”

    星星娘又打量了她好几眼，似乎终于确定了她的懵懂不似作伪，才放下心来，却还是再加恐吓道：“今天的事，你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听到没！若是让我知道有谁在背后说我星儿的坏话，叫我星儿以后嫁不出去，我撕了你的嘴！”

    最后几个字恶狠狠的，农村妇人惯有的刁钻性子展露无疑，郭九叶很少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即便是不怕她的威胁，也被她的语气磕碜得心里发麻。

    “我知道了。”她勉强点了几下头，根本不愿意看着这妇人，低下头仓皇地想离开。

    星星娘见此情景，觉得自己是把郭九叶给威压住了，这才志得意满地放她走了。

    郭九叶气愤得不得了，可是又无可奈何。

    在这样的乡村里，女孩儿生来就是一种筹码，一种财富，是要养大了以后去“换钱”的。这是她们的宿命，听起来很可怕，很让人心寒，可是比起那些被父母直接赌出去、卖出去的孩子来说，她们在村里人眼中已经是“好命”了。

    也因此，她们最要紧的就是清誉，只有这样，以后才能嫁个好人家。星星娘害怕郭九叶把星星遭遇的事情讲出去，倒也是为了星星好，只不过这开口闭口的就是“嫁出去”，很让人怀疑她的初始动机，到底是为了保护廖星星，还是为了不污染她家的门楣。

    越想越复杂，郭九叶心事重重地走回了自家门口，还是不要再想这么多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