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交给谁？”

    李薇昕端坐在床上厉声质问。见明贵人双眼直直地与她对视，她在那张不动声色的脸上几乎找不出一丝破绽，语气里更多的成了试探：

    “朕怀疑，方才突然上吐下泻，与那杯茶有关……”

    “皇上觉得是，那便是吧！”

    “你……”李薇昕心里一下没了底，她以为明贵人不管承不承认，至少总该问个原因吧，如此无所谓的态度反而让她变得心虚起来，“那朕问你，苏羽希是不是你安排进宫的？”

    明贵人一听，冷冷地反问道：“照皇上这么说，鸿儿落水也是嫔妾安排的，那苏姑娘爹爹的死，更与嫔妾脱不了干系。嫔妾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苏姑娘留在寒凝殿，等皇上来了再命其往茶下药，既然如此，皇上为何只是上吐下泻而已？”

    “而已？你还想让朕死……”

    如果明贵人想借苏羽希杀了李轩景，前期潜入工作着实高明，可到了节骨眼上竟选择了茶里下药这种经不起推敲的低劣手段，实在是过于草率。更何况前几日明贵人留了李轩景在殿内用膳，本就是机会，也不用非要等到今日。

    李薇昕思来想去，所有的疑虑全都站不住脚，关键是她不太相信明贵人对李轩景的恨足以让她起了杀心。

    “如果嫔妾想要谋害皇上，”明贵人定定地站在原地，面上依旧静如止水，“让苏羽希做这个刽子手，旁人不假思索就能料到这是嫔妾的旨意。倒不如嫔妾亲自动手杀了皇上，更解心中之恨！”

    李薇昕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你还真敢说得出口！”

    “就算嫔妾说得出口，也未必会这么做！毕竟，皇上好歹也是鸿儿的父亲，纵然坐不稳龙椅，至少能为鸿儿遮点风挡点雨，实在不行，生火烤肉也能让鸿儿乐上几日……”

    “明若萱！”李薇昕气得浑身颤抖，“你还真是一点都不逊于那个徐媚娘啊！人家好歹是笑着嘲讽，你倒好，连一点好脸色都不给！还把朕说得如此一文不值！你们这后宫的女人，就合起伙来气死朕吧！”

    “皇上，主子，药煎好了……”

    春兰匆忙进来，发现气氛不对，但为时已晚。下一刻，药碗就被李薇昕砸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皇上息怒！主子，这……”

    明贵人目送着李薇昕愤怒离去后，深吸一口气，身子顿时像失去了主心骨似的向后倒坐在了床榻上。

    “主子！”春兰慌忙上前扶住。

    “去，把苏羽希叫来！”明贵人喘着气，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很快，苏羽希进来时，明贵人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风平浪静。

    “明贵人……”

    “皇上暂时不会怀疑你了。但本宫提醒你一句，”明贵人把视线移到了桌上的信纸上，“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终究是斗不过他的。”

    苏羽希好一会儿才轻轻一笑：“贵人还说不会纵容奴婢有其他僭越之举？”

    “那是本宫晓得你不会要了他的命。”明贵人猛然望向苏羽希，目光通透，“至少不会是现在。”看到苏羽希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淡淡地解释道，“相比于那碗长寿面，将粉末留在杯子上，你也太不仔细了吧？”

    “贵人果然心细缜密！”苏羽希嘴角放开了笑意，“奴婢只是摸不准，贵人当真记恨皇上？”

    “若不恨，便不会让你把那茶再送出去了。”

    苏羽希意味深长地摇摇头：“若恨，单不会让他上吐下泻如此简单！而是……”

    明贵人眸子一颤，仿佛看见苏羽希的眼里燃起了熊熊烈火，偏偏一瞬间又熄灭了。她缓缓起身：“知道慈明殿为何不收留你吗？”

    “诶？”苏羽希脸上大惊。

    “风筝，吊床，都不是那位真正想要的。”

    苏羽希又是一惊：“皇后不想称帝？”

    明贵人绕过地上的汤药，停在了桌前，伸手将书信整齐对折。

    “奴婢不信！皇后只是在等一个名正言顺！”

    “真正需要名正言顺的，恐怕是你吧！”明贵人将叠好的信纸放进袖口，直步朝殿外走去。

    苏羽希顿时慌了手脚，上前连连追问道：“那贵人为何还收留奴婢？贵人知道奴婢是谁吗？”

    “苏羽希，仅仅是一个名字而已，本宫收留的，是一团不甘熄灭的火！”

    天微亮，湿哒哒的红墙青瓦上落了一层秋露。

    “皇上？”

    文公公俯身轻唤，声音颤颤巍巍，既怕惹恼了熟睡中的李薇昕，又怕耽误了时辰，纠结之时，殿门突然大开，徐之凡洋洋洒洒地进来了。

    “哎呦！徐大人！”文公公赶紧上前阻止，“皇上还没醒呢！你这也太放肆了吧！”

    徐之凡声色俱厉：“再不起来，就该散朝了！”

    “徐大人！你以下犯！怕是不要脑袋了？”

    “脑袋？“还不如烟花爆竹，要它何用？”说完，徐之凡一把夺过文公公的拂子，大步朝龙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