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吻竟是前所未遇的凶狠霸道。封楚喉中未及痛哼, 牙关已被撬开，长驱直入下野蛮的撕咬啃噬仿佛带着最原始的嗜血意味，温柔不再，亦无可逃避。牙齿的撞击声与尖锐的疼痛一时间清晰得令人害怕, 连同不知何处生发的绝望一齐，铺天盖地, 猝不及防。

    不多时, 舌尖便尝到了鲜血的腥气。

    封楚琥珀色的柳叶眼猛然瞪大, 一时间竟有些呆了——他当初临幸之人大多温娈婉媚，任自己予求予夺, 几时遇见过如重景这等人物？当下脑中全然一空, 待再回神时，只觉整个身子都被眼前之人愈抱愈紧, 几乎便被揉碎在他怀里。

    那一刻封楚不暇细想，空着的右手直袭重景肩井, 趁他本能地侧身一让, 足下发力，人已如游鱼般脱身滑出数尺，低声道：“你干什么？这船上可不止你我！”伸袖一抹唇边, 见淡黄的袖口沾了些血迹，想是嘴唇已被咬破，心里一股火不由“腾”的一声窜上来，怒道：“你疯了！”

    重景眼色痛楚之至。他身量本高，纵然垂下眼眼底神色犹是清晰可见, 瞳内光彩却不像往日一般暗淡，反而火光灼灼，似能直视心魄。他一瞬不瞬地盯了封楚半晌，终于沉声道：“好，封楚，你倒是当真潇洒！”回过身去，转望大海。只听“咯”的一声轻响，手劲所至，船舷上已被他抓下一块碎木。

    封楚见他发火，不知怎么火气倒是更大，原本一两句便可说清的几句解释被他生生咽回腹中，出口的却是“哈”的一声冷笑，昂然道：“小爷潇洒又怎样！我天潢贵胄执掌杀伐，你又算得什么、敢来管我！？”言罢拂袖便走，一脚踹开舱门，径自入舱去了。

    他返回自己的后舱时一路大步疾行，挥袖甩了门板便一头栽进软榻，咬牙喘息之际只觉整片脸颊都是火烫，暗自磨牙道：“笑话，我死了难道麻烦你收尸么！你又算得什么了？”抬手在唇上揉了揉，见血迹已是半干，也不管它，蜷着身子侧躺在榻上，不久便闭了眼。

    心里说不出的委屈难过，酸楚极了，便不觉得唇上的阵阵刺痛。

    倦意重重袭来的黑暗里仿佛全然搅乱了思维，隐约便是楚宫廊腰缦回的长殿，殿内一人踽踽独行，绕过山石荦确，一转间却忽看见重景绝望的黑眼，氤氲在缱绻的烟气之中，淬炼得感伤而又淡然。

    “是我做得过了……”男子沉郁的声音似乎就响在耳边，封楚想冷笑，却张不开口，恍惚挣扎间分辨不清那声音又低低说了什么，再一凝神，便只听得他缓缓的叹息：“……也罢，生生死死，我跟着你便是……”

    生生死死，我跟着你。

    ……也好。

    脑中蓦地冒出这么一句来。封楚一个激灵，人已翻身坐起，却见天色早就暗了，一盏油灯点在床头，如豆的火光因为自己起身时空气的流动兀自跳荡不休。

    他望着昏黄的灯火发了一会儿呆，想起自己纵使与人争吵仍是有闲心睡得昏天黑地，忍不住“噗嗤”一笑，一低头才发觉身上不知让谁盖了一件外衫，衫色如雪，被火光染上一层温柔的浅黄。

    他不由又是一呆，想了想，将那衣衫披在身上，下榻出舱。

    灌入耳中微凉的海风里模糊听得有女子的嫣然笑语，那声音似曾相识。封楚只道是黄蓉与洪七公浮海而行终于遇到黄药师，原本也不大在意，待出了船舱，却禁不住微微一惊。

    黄药师的坐船早已撤帆，众哑仆垂手肃立，连把梢的艄公也放了橹。甲板上重景一人负手而立，双目注视数丈远处的一艘大船，见封楚出舱，只回眸淡淡一笑，月下照来脸色颇为苍白，却不说话。

    而郭靖、黄药师与欧阳锋，却都在那艘大船的甲板上。

    那大船船帆半落，甲板上灯火通明，将各人面庞照得甚为清晰。封楚眼神掠过众人面孔，不禁甚是讶异，原来大船甲板上黑压压的一群人，他居然大半都是认识的。

    ——他来这异世不过短短数月，饶是素有过目不忘之能，这世界能让他叫得上名字的却也着实不多。谁知这一日海面上一觉睡醒，却在这算不上特别的大船上见齐了十之七八。

    只见船上诸人除却郭黄欧阳外，更有洪七公背着大红的酒葫芦似笑非笑，黄蓉躲在黄药师身后大作鬼脸，欧阳克合了折扇一双眼只看着黄蓉，大金国赵王爷不知所措。另有“千手人屠”彭连虎、“鬼门龙王”沙通天、“三头蛟”侯通海、“参仙老怪”梁子翁、番僧灵智上人一干人等，正是当初金国赵王府里持凶卖横的几位，不知什么原因，每人脸上一个巴掌印红得发紫，却只是又惊又怒，分毫不敢找回场子。

    封楚一时没憋住，又是哈哈大笑。

    他笑声一起，登时招来彭连虎等人的怒目相视。然而他一身武功早在初来异世之时便已教四座皆惊，彭连虎等人便是再多一个胆子也不敢和他动手，只一眼间，又纷纷转过头去。

    却听黄药师冷声道：“我桃花岛门下，可是好欺负的么？”眼光扫向欧阳克时，直如冷电一般。

    欧阳锋仰天长笑，道：“药兄这话怎么说来？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