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襄，是第二天进去的。

    荒废的地牢里围坐着许多女学生，她被人推进门时，却是几乎第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那拿着绷带在给手臂包扎的红裙子的女孩。

    女孩长得很小，她怀里抱着一只血淋淋的猫，那小东西不时弱弱地呜着。她似乎是不懂医学常识的，拿着绷带一圈圈费力地绕在自己胳膊上，那些伤口被裹得再次溢出血来。

    “屏蔽的关键字妹，要不要我帮你包扎啊？”谢襄走过去问。

    女孩听见声音钝钝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竟然是眼睛里也有着血，像是被人挠的。她定定看了谢襄一会儿，慢慢将手里的一卷绷带递给她。

    “谢谢。”女孩说。

    女孩有些颤抖，谢襄接过来，坐下给她包扎时，女孩竟是哭出来。

    谢襄看着女孩，问：“怎么身上这么多伤啊？”

    女孩想了想说：“他们打我。”

    “日本人？”

    “中国人。”

    谢襄的手顿住了。地牢里只有那些女学生是中国人，外面的日本兵也不进来。可她抬头看了看那边穿着校服模样清纯的学生，仍是不太感相信。

    “为什么她们打你？”

    女孩另一只能动的手指了指腿边的东西：“因为这个。”

    红色裙子上压着一个黑色的东西，那是一把冷冰冰的枪。

    在有日本人看守的地方，女孩却光明正大地拿着枪，又看了看手里那似乎是地牢里唯一的绷带。

    谢襄难得困惑得皱起眉头。

    女孩继续说：“这是铃木哥哥给我的，他说只要我杀了地牢里所有的人，就会放我回去。绷带是护士姐姐给我的。”

    她话很是真诚，半分不似作假。铃木，是日本人的姓氏。但谢襄想了一下午也没有想通，为什么一个日本人会对这女孩网开一面。

    直到天色黑下来一个日本兵走进来将一个女学生当面射杀，她才惊醒。

    那女生是下午欺负过女孩的其中一人，她的尸体被拉出去后。那些女生先是怔怔地缩了一会，后面便是疯了一般地往女孩这边涌来。

    像是一群蚂蚁爬上腐肉。

    她们是想杀了她。谢襄看得很清楚，她们每一次的殴打都是那么地狠，狠到让人不敢相信，那还是十几岁的学生。

    谢襄拉过几个凶悍的女生，却是脸上被抓了几道。一个短发女生见她是新来的，将她拉过来，“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知道吗？沈铃铛不死，死得就是我们。”

    女生正义凛然地说着。

    谢襄这才知道，为什么铃铛说她是因为有枪被打。

    这几乎是一种变态至极的恶毒手段。

    铃铛想要活下去，就需要杀掉地牢里的所有人。她一天不动手，日本人便会射杀一名学生。而其他人想要活下去，只能杀掉铃铛。

    “所以，你想好好活着，就别救她。最好是祈祷她快点死。”那短发女生说完，再次拿起书包里的钢笔走上去。

    那边几乎能听见女生的痛呼声，谢襄看着那截红色裙角顿了顿，下一刻，她想走上前去，将那些女学生拉开，却是响起一道格外惨烈的哭声。

    “你们这些坏人，滚开，滚开。”她从人群中挤过去，只见铃铛举着枪，眼睛瞪着老大，面上的眼泪混着血迹留下来。

    女孩望着地上的猫，大声地哭了出来。

    那原本就是血淋淋的猫，此时更是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谢襄后来才知道，那天是铃铛几天里唯一一次碰枪。

    那天晚上铃铛抱着猫的尸体哭了好久好久，她靠在墙角同谢襄说：“姐姐，你知道吗？橘猫特别特别乖，它不乱跑，也不咬人。”

    “它找了好久才找到这进来陪着我。”

    “可是我打不过她们，我保护不了它。”

    她说着说着，再次哭出来。

    谢襄静静听她说着，她找不到可以宽慰她的话。她该是说，“你可以用枪。那是唯一能保护你的方法。”

    可是她无法这么劝说女孩，从大义来说，牺牲一个人，救一群人似乎是正确的。因为过了今天，明天又会有一个人死掉。

    但那被选择成为牺牲品的人就真的该死吗？

    第二天一早，牢门被打开，日本的护士摸了摸铃铛的脸，叫醒了女孩牵着她出去了，是去治伤。除了枪的事，日本人对铃铛格外的好。这也是为什么女生都往死里打，因为一日打不死，第二日她的伤就又会好，自己又有死亡的可能。

    铃铛带上了那只没有气的橘猫。但医生并没能救活它。

    和屋里，铃木真一再见到女孩时，她身上和昨日相比许多处都绑着着绷带，目光也呆愣愣。没有看他，坐下来，便是埋头在桌上的食物里吞咽着。

    铃铛喜欢吃蛋糕和牛肉面，但这里都没有，是日式的饭菜，她一边吃一边哭着。

    铃木真一没有安慰她，静静等着她吃得差不多了，将一只橘色花纹的猫放在女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