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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员们一听病毒在武汉,离自己太远,心里就没当一回事,接受了分片任务之后,也并没有挨家挨户的转,只是在街上和几个打牌的地方随便问了问,然后各自按照自己过年的心情回家垒“旺火”去了。垒“旺火”在乡村过年要比上坟烧纸显得重要得多,谁也不敢马虎,因为垒“旺火”是用来“接神”的,打个灯笼好让他(她)们自己的家里来,所以年三十晚上午夜时分“接神”没有红彤彤的旺火就没有气氛,体现不出对神的虔诚,达不到心理上对来年的慰籍,点燃了“旺火”就等于点燃了希望。
村长高国梁也搁记着垒“旺火”的事,但工作一向在他手上是第一性的。上午开会时就在自己心里对各家各户进行了一次过滤,大人们他了解,就是个别读书的孩子们和那些回家过年的打工者们在他的心里没有底,心里没有底不行,所以需要耐心地转转。
雾气越来越浓了,大街上看不到几个人。高国梁心里纳闷,这个庚子年是怎么了?有雾的天要么早要么晚,几个时辰就散去了,这他妈快一个月了天天都是这样,看太阳就像看月亮似的,搞得人出气也是紧绷绷的,病毒专跟肺过不去,难道这天也跟人的肺过不去?
纳闷归纳闷,高国梁在快看不到太阳的时候转到了刘成虎家的院门口,发现刘成虎的大门是关着,高国梁这就更纳闷了,真是奇了怪了!年三十的封门闭户这是要干啥?
刘成虎的两扇大门是铁皮上刷过红漆的,头顶上方镶嵌了两个金黄色的狮子头,两个狮子的牙缝里各咬着一个相同颜色的圆环,齐人腰部挂锁的位置右边一扇门留有一孔猫道一样大小的视觉线路。高国梁没有敲打门环,而是弯下腰用一只眼睛对准猫道往里窥看,好像里面有重大的秘密似的。
高村长高国梁没有发现秘密,只见刘成虎跟儿子正在院里打炭劈材垒“旺火”呢,高村长便生了气,用嘴代替了眼睛的位置冲着院里喊:刘成虎,你大年三十的关着大门是什么意思?快打开!
刘成虎正聚精会神地往焊接好的旺火笼子里摆放煤炭,被高国梁这一声喊吓得像触了电一样浑身一阵麻木不仁,待身体恢复了正常才对高国梁说:哦,原来是高村长,你有啥事?
高国梁见刘成虎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便更加来气了:有事没事你就这么跟我一里一外说话?是你看不起我还是我惹着你了?
刘成虎像个罪犯似的将两手交代给了两个胯部,对着猫道口的高国梁说:你看你高村长把话说到哪里去了,关大门的事是这么回事,我儿子从武汉回来,我兄弟说不让我们出门,也不让别人进来,只让我们坐在家里观察观察,你看这——多不好意思!高村长,对不起你了!
高国梁不生气了,刘成虎能有这样一个谦卑态度本身就是对他这个村长的一份抬举。别看刘成虎老实巴交,没过人之处,可他兄弟的牌子却在任何时候都是在他的胸前挂着的,谁敢低看了他?包括他高国梁做了多年的村长也是对其有敬畏之心的。但高国梁没有巴结人的癖好,你尊重我,我便也尊重你,你要是充玉皇大帝,我就是齐天大圣。高国梁听明白了刘成虎的意思,便心甘情愿地委屈着自己将嘴继续对准猫道口说:兄弟,你的觉悟很好,值得我向你学习!是的,不出门好!不出门好!你父子俩忙吧,我走了,也回家垒“旺火”去,垒“旺火”去——
高国梁末尾连续说了两个垒“旺火”去,其实想的并不是垒“旺火”的问题,他实际是在想刘成虎说的“不出门”的问题,对呀!对有武汉接触史的人光登记了上报了不控制起来又有屁用?高国梁觉得自己上下午的会开得没有一点意义,村委的成员们和自己满满一个下午都他妈做了无用功。不过再一想,自己这几个区区的村干部有多大的权力?能控制的了谁?
高国梁自责他一天的工作没有效率是不对的,双河村四千多口子人一下午一传十、十传百,把专门攻击人类肺部的冠状病毒滚雪球似的一下子说得像魔鬼一样可怕,说这个病一旦要是染上,十之八九是阎王想让你活你也活不了,尤其是老年人染上了这病就赶紧去准备后事吧。于是玩牌的不玩了,打麻将的也不打了,喝酒的也失去兴致了,垒起“旺火”来也无精打采了,恐慌一时间像眼前的大雾一样把整个双河村都笼罩了起来。
除夕的晚上,整个双河镇没有一个村子不被大雾所包围,每个村子以及每个人在地球上的坐标位置恐怕连卫星也很难侦察到,人们从家里出来,感觉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门头挂着的灯笼只有自己才能看得见,想出来串门子的人走出去几步,便又悻悻地返回去了。
人人喜欢的《春节联欢晚会》在庚子年的这一晚被双河村的人们冷了场景,谁也不知道他(她)们在七彩斑斓的舞台上表演了一些什么,所有人的心都好像飞到了遥远的天外。
在午夜快要“接神”的当儿,村委会安有的四个朝向四个方位的高音喇叭同时想起了村长高国梁的声音:喂——喂——村民们!请注意了!请注意了!刚刚又接到上级通知,已有500万人在春节期间从武汉跑向了全国各地,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