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茹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仿佛就这样在这个城市消失。

    她的离开就像滴入海里的水滴，乍时泛起波澜，过后平静如初，我知道，大家只是在避讳着什么。

    餐桌上属于她的马克杯印证着她来过的痕迹，那把钥匙我一直放在门口的脚垫下面，这样她回来就不用再踹门。

    我知道这些对于她是不公平的，可是心里一旦有了一个人，就会再也容不下另一个人。

    我会每个星期去她的家里打扫卫生，每次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我总会想起当初的故事。

    我们把所有的一切归罪于年轻，我们为自己开脱罪责，我们在对错面前充当着无辜与受害者的角色。

    人说狼凶残，狼说人虚伪，应该是虚伪吧？不然为什么我们会装作毫不在乎？为什么我们会假装坚强？

    我再也没有做过鱼，朋友再也没有要求过吃鱼，‘鱼’成了我们大家缄口不谈避讳的话题。

    ‘鱼’的生命太过短暂，在我们之间像是昙花一现，我想对她说句对不起。

    后来，我遇到敬茹的朋友小彦，她说，“敬茹找过她，那天她回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告诉所有人出差，其实那几天她一直在家，敬茹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有知道的权利。”

    我知道她说的‘她’是谁，那是我烂在心里的伤口，一直流脓……

    “谢谢你”。

    小彦摇头说:“你不应该谢我，你欠敬茹的，应该跟她说谢谢，或者对不起。”

    我从没想到敬茹会去找她，虽然我后来知道她在哪，但却一直没有去过，她也没有回来过，因为我和她都知道，那是我们这辈子无法逾越的鸿沟。

    春去秋来，冬过夏至，第一年零三个月十一天，我决定临走之前去看望她一次，就当做是告别。

    我卖掉房子，花了两万多买了辆破桑塔纳踏上去成都的路程。

    按着她公司给的地址辗转多次终于到了地方，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毫无生机的瓦房，木门敞开，一位老人在院里晒被褥。

    我忽然有些犹豫又有些怀疑，这真的是她的老家吗？

    敬茹的父亲把被子搭在绳子上看了我一眼，从胸口衬衣的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点燃，“进来吧。”

    我点头，双腿变得沉重起来，努力控制着自己踏进院子，我问:“你好伯父，请问敬茹在吗？”

    “在屋里呢”，伯父眼睛没来由的湿润，猛吸了口烟，“这死丫头也不知道出门晒晒太阳，一直呆房里。”

    我变得慌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两步，一步，伸出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始终不敢推开，我怕真的像我想的那样……

    那道门，是我推过最重的门，堂屋里摆放着一张年代许久的八仙桌，桌子上放着几个已经变硬的馒头，只有半碗咸菜。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家具，就连一张板凳都没有，看着光秃的墙壁，我终于松了口气，至少，她还在……

    我望着屋外的伯父，他好像知道我想问什么，对我摆摆手，“在里屋。”

    我这才看到，所谓的里屋不过是用一张泛黄的白布隔开的屋子，她为什么不出来，她为什么不说话，她为什么……

    我带着种种疑问掀开布帘，看着眼前的敬茹我窒息起来，浑身都在抽搐，我不敢再看，我怕……

    我冲出屋外，眼睛变得模糊，死死盯着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仰头看着天，我能看到眼泪在他眼里，因为仰头始终没有落下来，“年初丫头去镇上发快递，被个畜生酒驾撞到”，他把烟头扔地上抬脚用力捻碎，“我就应该陪着她啊，我要是……”

    他还是哭了，我也哭了，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就这样隔着三四米哭，我掏出烟点燃递给他，又给自己点了一只。

    “医生说是植物人，可她还年轻啊，我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医院就像个无底洞，她妈也走了，我没辙只能带她回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没有问肇事者是谁，也没有问结果，因为我知道这些都不重要，我只知道，她，不能就这样在这个破房子里躺着！外面的世界才是她的！她不应该就这样躺着！

    我把剩下的半包烟递给他，让他在家等我，看着身后的瓦房，我说:“她会好的！一定！”

    钱，只有钱才能让她好起来！我在镇上取了卡里卖掉房子的所有钱，买了吃的用的留了地址让他们送过去。

    我在信息栏里写了很长的字，最终删掉，发了两个字‘求助’，给他们留了位置。

    我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岁月没能击倒他，但他却被唯一的女儿击垮，我不懂这种父女感情，因为我没有当过父亲，但是我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坚强。

    毫不怀疑，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用自己的命来代替女儿的苦难。

    亲情或许是这红尘中最平凡的东西，但一定是最无私的。

    我见过有人把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