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睁大了眼睛，大年夜的，她又见到了啥奇怪的东西？

    “你怎么吃生的？牛排要煎过才能吃的。”小妖压低声音说，一边指了指镶在墙上的镜子。我侧过身一照，呀，满嘴是血，果然吓人得很。

    刚才我把这块生牛排取来后，不知咋的没让厨师去煎，直接用刀叉切来吃。奇怪的是味道居然很好，嚼起来不但鲜美，好像还觉得从未有过的畅快。

    原先我见血就难受，这次怎么能够把血淋淋的东西吞下肚去？

    我用餐巾擦去嘴上的血渍，小妖在一旁笑着说，听人讲外国大力士有吃全生牛排的，但从没见过，现在当面领教了。

    “失敬失敬，搞不好你就是天生的大力士，姐姐有眼不识泰山。”

    她笑起来真是好看，乌黑睫毛覆在晶亮的大眼睛上甜蜜地颤动，艳艳的嘴唇像雨后盛开的花瓣。现在我明白了客人们为什么叫她小妖，因为妖不但有仙女的漂亮，还会勾人魂魄。

    小妖又去煎了一份五成熟的牛排给我，然后一起碰杯说“新年快乐”。煎过的牛排香气扑鼻，外表褐色里层暗红，入口又鲜又嫩，嚼来比生的容易多了。但刚才的生牛排也别有滋味，除了嘴巴里的享受，似乎更有一种心中的快意，让我很是留恋。

    我这是咋的了，血淋淋的东西应该让人看了恶心，我怎么鬼使神差拿来就吃，而且还津津有味满嘴流血！难道我的先祖们都有这种嗜好，所以像羊老仙说的那样长得钢筋铁骨全身是毛？

    我身上泛起一阵寒意：可别过了年我真的变成一个怪物！

    第一次吃西餐动作不太熟练，不过小妖说我学得真快，简直是天才少年。我们慢慢吃慢慢聊，快吃完时小妖接到了青青的电话，说她们陪完宴会又要陪唱歌，就在夜来香最大的那个包厢，叫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包厢里的确很热闹，男男女女唱的唱跳的跳，一个个笑容可掬。我们进去后就有一个中年男子过来发红包，一人一个，说是“利市钱”，大吉大利。还叫我们放开了玩，今晚没大小，一切图个高兴。

    小妖最拿手的就是这种场合搞气氛，她脱下外套拿起话筒，身体立刻像通了电，边唱边扭变成一个活力四射的精灵，惹得西装革履的男人们一阵阵起哄拍掌。

    稍稍安静的时候，牡丹就成了主角。几个戴眼镜的台湾客人醉得口齿不清，还一直嚷着要她唱歌吟诗。一个胖得只见镜片不见眼睛的男人奶声奶气地说：“牡丹姐姐，我好喜欢好喜欢王维的诗，你能念首给我听听吗？”

    “没问题，小胖墩。”牡丹拿腔拿调地说，“姐姐念一句，你也跟着念一句，好不好？”

    “好哇好哇，我们学习牡丹姐姐好榜样！”三十多岁的男人尖着嗓子学童音，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独坐幽篁里，不怕竹叶青；深林人不知，变回白骨精。”牡丹念起诗来韵味十足，声音婉转动听，我虽然不懂诗的内容，但觉得听着也是一种享受。

    相比之下，跟着念的胖子咿咿呀呀令人讨厌，好像在白糖里面掺进了石子。念完后大家哄然叫好，一致要求再来一首，胖子更是嘎嘎怪叫，还在房间里学鸟的样子拍着手臂转圈。

    牡丹对着话筒说：“那就送一首王维歌颂鸟儿的诗给你吧。”

    她沉吟一下念道：“人闲桂花落，捡去熬米粥；月出惊山鸟，抓来下夜酒。”

    话音刚落，男人们都大笑起来，指着胖子说：“好哇，抓了这只胖鸟来下酒！牡丹快捉住他，拔毛活杀给我们下酒！”胖子则嗷嗷乱叫作逃窜状，场面一片闹腾。

    一直玩到了半夜，在新年钟声中，我们跑下楼，看除夕焰火漫天迸发，把夜空映得五彩缤纷。

    真是太漂亮了，我简直不相信世上还有这么惊心动魄的美景。大家纷纷拥抱，祝贺又迎来新的一岁。

    牡丹和小妖是男人们拥抱的中心，他们一个个借了酒劲像熊瞎子一样抱住不放，好在她俩滑溜得很，一次次突出包围。最后她们也来抱我，香香软软的让我头晕眼花，抱完后又用嘴唇在我脸上印一下，惹得那些台湾大老板恨不能变成我这个穷小子。

    整个晚上大家都很尽兴，等我第二天睡醒时，天已大亮，小妖装扮整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说年初一的节目是逛大街，买吃买穿买好玩的，把平时的劳动成果享用一下。

    我赶紧洗漱完毕，穿上最贵的一套衣服，然后听任她把我的头发又梳理又上油，照在镜子里像个小台湾佬。

    小妖挽着我的手臂走在繁华的商业街，我觉得满大街的人都在看我，要不是强作镇定，脸一定红到脖子根了。这种感觉很奇妙，心里飘飘的，好像小时候被姐姐抱着过溪流的情形。

    我的生日就在春天，虽然不知道确切日期，但从今天起我可以对任何人说，我满十六了，是个大人了。

    城里的春节很热闹，好玩的地方特别多，但我玩着玩着就想起妈妈和姐姐。她们一个在家里，一个不知在什么地方？

    我们一家四口分离在四个地方，过年的滋味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