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我才感到痛，可一旦感觉到了，疼痛就巨浪般冲上来，重重撞击着心脏。

    我咬牙忍住，慢慢单膝跪下，朝那个为首的黑衣人抱拳拱手。羊老仙是江湖人，遇事行的是江湖规矩，我希望能替他做个了结。

    所有眼睛都瞪着我，小旦扑过来抓住我的腿脚，脸上满是骤然淌下的泪水。

    黑衣人伸出双手拍了几下，然后站起来，浓重双眉在阴沉的脸上拧成了麻花。他说了句什么，那一帮人都起身跟他出去，不久之后，有人折回来在桌上留下一串钥匙和一个塑料袋，袋里装着整扎的钱。

    羊老仙和小旦已经把我扶下来，斜靠在椅子上。帅狗也侧着身倚在旁边的椅子上，他脑门密密麻麻全是汗水，却露出牙齿对我笑着。

    很想告诉他不要笑了，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我非但讲不了话，神志也有些恍惚。我大腿后面的裤子湿漉漉的，血顺着露在外面的刀尖流出来，这样要不了多久，气血衰竭又要让我昏迷了。

    过来一些人，把我和帅狗抬到另一个房间的床上，有医生模样的人给我们撕开裤子止血，再把刀子拔出来，接着用药水洗，用棉花擦，打了两针，又挂上吊针。

    整个过程一阵痛过一阵，钻心的剧痛，我长这么大没受过这份罪。可是旁边一直闪着小旦的泪眼，我还得暗暗使劲，挤出一丝微笑。

    在很痛的时候坚持微笑，是累极了的事，我坚持一会就累得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好像是第二天下午了，小旦和羊老仙都在旁边，那张床上的帅狗却不见了。小旦在纸上写字告诉我，他伤口流血不止，已送去市里的医院，可能要动手术，我的情况还好，腿上已经缝合了，应该没什么大事。

    坐起来和小旦写字交谈时，羊老仙从身后按捏我的双肩，轻轻地按摩。他是我尊敬的长辈，眼下也很虚弱，怎么能让他老人家为我服务呢？

    我一动，却感觉他那双手异常有力，而且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更让我惊异的是，有股温暖之极的气息从肩上注入，仿佛柔和的温泉流进我的身体。

    想不到羊老仙还会这一手。眼下他这副病怏怏的干瘪样子，怎能发出如此纯正的阳气？后来我才知道，软禁在这儿的五年里，羊老仙一直在练这种功法。

    我躺在床上的几天，他每天过来按摩，用绵绵不绝的阳气为我治疗，所以我恢复得很快。

    再后来的一天，耳朵忽然能听到声音了，这才明白，其实我不该接受他这种特殊的治疗。我一天天好起来的同时，羊老仙更虚弱了，而且他的神智像受到了损伤。

    我磕磕巴巴和小旦说话，她惊喜地望着我，简直不敢相信。她轻轻抚摸我的耳廓我的脸，说昨天我睡着后羊老仙整整为我按摩了一个晚上，最后累得面色发青，连咳带吐。

    我急忙去他的房间，见他把头枕得高高的，睡得很死。

    一直等到太阳落山，羊老仙才醒过来，他叫我们带上行李，一起坐车去城里的医院看帅狗。

    那是一所不大的医院，帅狗躺在病房里，见我能走路了，露出惊奇的笑容，得知我恢复听觉了，更是高兴得搂住我连声叫好。随后他拄个拐杖下床，一瘸一拐带我们去餐厅，说：“过了这么多年，做梦都是我们坐在一块儿吃饭！”

    饭桌上，帅狗绘声绘色讲述我们闯关和找那个人的过程，小旦听得很紧张，羊老仙却目光空洞，若有所思。

    帅狗说师父关照过，去目的地找到人，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在那个时辰阻止他做危险的事，就能救了他的命，可惜我们遇到重重障碍最终迟了一步。

    “师父那人到底是谁啊，我听到街上很多人喊他哥哥，那人有这么多弟弟吗？”帅狗问道。

    羊老仙呆呆想了一会才开口：“这事有曲折，早就料到了，可是有末世陪着你去，应该能办成的嘛……咳咳，我允诺过，今年救下与他们关系密切的一条命，来补偿十年前没去救的另一条命，所以他们耐心等了我五年。这一切上应天数，又符合命数，咋会错呢……究竟它错在哪里？那晚我反复算了一下，啊，除非是十年前的那个人竟然大难不死，还活在世上！但是，咳咳……但是他们不信。”

    如果羊老仙十年前算的那个死命没应验，我和帅狗就不一定能按他预定的计划成功救人，这是天数，也是让人遗憾的事。就不知道，是不是羊老仙在找个说法安慰我们？

    “唉，还有一大遗憾，我多算了一些事情，算了不该算的事。”羊老仙看着我，眼神有些呆滞，“末世兄弟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

    当然记得，那年羊老仙看了我祖传短刀上刻的八字，就摇着头告诉我，这个家族所有人的命数对算命先生来说是一种晦患，也就是说不能够拿来算，勉强为之就会伤了彼此的缘分。

    我似是而非唔了一声，心里万分不愿我们的缘分真的受到影响。

    “哎呀，以后没啥机会了，还是趁现在多聊几句。”羊老仙继续叹息，“要找的人，你都已见过了吧？”

    “见过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