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旦，她是，她是……”我突然张口结舌，感觉事情不是几句话可以说清楚的。

    空姐急急穿上衣服，然后问我：“你女朋友？”

    我点头。她马上对小旦说：“不好意思，我们没什么的，我走了。”

    关上门，我把小旦背的大包拿下来，她仍然僵硬地站着。我扶她去床上坐，她不肯，自己坐到椅子上。

    “我和她真的没什么，我是帮她……”

    正考虑怎样讲听起来比较合理，小旦却说不用解释，她相信我。

    她打开包，里面有一架风筝，骨架和长长的线都是铜做的。接着告诉我，郑露不知什么时候从精神病院跑掉了，很多人找都没找到，所以她先过来这边。她还带了爬虎来，说它现在越来越懂事了，也许可以帮我的忙。

    小旦打开房门，她称作“爬虎”的趴蝮从暗中跳出来，怪头怪脑的，贴着她撒欢。小旦俯下身细声细语地讲了几句，指指我又指指自己，然后把它领出房间。

    此后我们继续聊天，她的口气还像平常一样，但我感到了一种距离，一种说不出的隔阂。我要慢慢把那事和她解释清楚。

    小旦洗漱后，找服务员换了床单，和我一起睡下，把我抱得紧紧的。我见她眼圈发红，想重提那个话题，她却把头钻在我的颈窝里，闭住了眼睛。她奔波得累了。

    第二天醒来时，天刚放亮，小旦已不在身边。去买早餐还是去喂她的爬虎了？

    我起身穿衣服，穿到一半顿住了。屋里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只剩下一个大包，但多了一个信封。我腾地跳过去，皮带还没系好就抽出信封里面的纸。

    “我是多么脆弱，爱情将我像陶罐一般坼裂，倾泻出生命的美酒。

    “原谅我吧！我步履蹒跚，替你端酒时笨手笨脚。是你把我充实成现在的模样，是你使我行动变得这么怪里怪气。

    “母亲的诗——录自智利诗人米斯特拉尔——给我的爱人李末世

    “从今天起小旦不见你了，自己一个人独立生活，养大我们的孩子。

    “不要找我，永远不要找我。想我，骂我，都可以，这次得知怀上宝宝后，我决定违背你的意愿。原谅我，原谅孩子。

    “爱你一生。

    “小旦绝笔。”

    我头颅一阵剧痛，心脏猛烈撞击胸骨。为什么离开我……小旦你为什么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不给我重新权衡那个问题的机会！

    我想立即飞奔出门，追赶带着我们骨肉独自去流浪的小旦。即使追不上，也要像找姐姐那样一辈子去寻找。但是，小旦不愿意。但是……作为家族的末世又有了后代，我该如何面对？

    颓坐在床上，浑身痛得接近窒息。我要永远失去你了吗，我的小旦？

    比天仙还美的、一举一动令我心波荡漾的小旦，会做菜会装扮房间会帮我洗去耳朵里肥皂沫的小旦，几次把我从昏迷中唤醒、用自己的血救治我的小旦……刚刚说过让我安安心心一心一意娶你，一眨眼就走了，永远不再见我。

    难道这就是命运，我可恶的命运？

    我要问问羊老仙，我的命运到底是不是这样！

    疾风般跑出门去，找到电话拨通帅狗的号码，无论如何，请他帮我问一问羊老仙，最后问一次。

    帅狗却在那边淡淡说，问不到了，师父已经走了。

    “他怎么走了？”我吼道。

    帅狗低沉的声音缓慢告诉我，他正在守灵，我们离开后没几天师父就过世了。他毫不避讳地说，在一次次为我按摩治疗时，尤其最后一个晚上，师父他老人家把仅余的气血都耗光了。

    羊老仙死了，也是为了我！我最亲的人一个个离开我了！我的命怎会这样，我的前生前世到底作了什么孽？！

    接下去不知讲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见，或者听了就忘了。我游魂般走向房间，又霍地转身，蹿回到电话机旁。

    太阳花公司的号码，我咬着牙把它拨通。

    “我是你们要找的人，我姓李！叫你们的丑八怪董事长接电话！”我怒吼，“问我是什么人？我是要宰了他的人！不转电话给他是吧，那就告诉他，明天我来砸场子要他的命！”

    回到房间，飞速打点行李背在肩上，结帐后头也不回离开旅馆。我怕再看到小旦留下的痕迹，怕自己的勇气随同心脏再碎一次。

    这时，小旦的趴蝮不知从哪儿蹿出来，晃头晃脑跟着我奔跑。我弯腰抱起它，装进硕大的旅行袋。

    在直奔海滨的客车上，我渐渐冷静下来。前方是一大群恶人，他们诡异凶暴，为了谋财随时会去害命，杀了人连眼睫毛都不眨一下。他们比狼群更凶残更难对付，我这样鲁莽地撞上去，非但送了自己的命，救不出姐姐和眼镜哥，还对不起爸妈，对不起所有帮过我的人。

    我要赢，我要让恶人有恶报，让活着的好人都看见！

    所以要做好准备，尽可能积聚力量，增加胜算。

    海滨城市的北面，有那一带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