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容珏笑的眉眼弯弯，拿起了一个，从左手倒到右手，从右手又倒在左手，嘴里吸着气，呼呼的轻轻往前吹着，换下来的手着急的摸向自己的耳垂。

    耳垂变得红彤彤的，继辽想，可可爱爱。

    卫容珏轻咬了一口，桃花酥的一个花瓣儿很容易的就掉了下来，唇齿之间都是清鲜的桃花香气。

    接着便是甜丝丝的，又变成香甜，甜味刚好，又不会腻人。

    卫容珏满足的吃进了嘴里，笑的愈发的欢喜，小虎牙随着卫容珏的动作摇摇晃晃，好看极了。

    继辽心里也愈发柔软，卫容珏总是能无意之间戳到他心里面。

    他没告诉卫容珏，那老翁非但没死，什么都没少，相反他的腿却是好了，老婆婆的眼睛也痊愈。

    从此，算是答应了那句话，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随。

    他什么也没拿，只拿了那一碗什么也没用的血。

    没有交易促成的血，对他来讲，什么用都没有，只有卫容珏那样香甜的血，才能吸引住他。

    “要听那一对公婆的故事吗？”继辽笑笑，看着卫容珏跟个护食的小仓鼠一般，两个腮帮子鼓鼓的。

    “啊…想听。”卫容珏抬起头，怔了片刻，抿了抿嘴笑了笑，他确实非常想听。

    “小花猫。”继辽宠溺的笑着，抬手大拇指将卫容珏嘴角的碎屑给抹了。

    收回手，藏在衣袖下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能知前世，能晓未来，他透过那一碗血，施了个法术，便看到了数十载春秋。

    “那老妪是逃荒过来的，被那老翁捡了去，那老翁也算是个心善的，无牵无挂，就自己一个人。”

    “看着人可怜，领回了自己家里，一个住东屋，一个住西屋，一开始两个人都是尴尬，但老妪心存感激，救了她的命，又没逼着她做些什么，便帮着老翁收拾屋子，做做饭。”

    “两个人熟稔了起来，分工也明确了起来，就像两口子一样，一个负责打理家，一个负责赚银两。”

    “日子细水长流，两个人生出了感情，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两人裁了红布，对着远处的高山起誓，对着头顶的青天起誓，对着脚底的土地起誓。”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过了三两年，婆婆有了身子，临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日子也越过越好，可小子突然高烧不退，遍寻名医，却都无解，家里逐渐透支，小子还是没了。”

    “两人凄入肝脾，撕心裂肺，又过数年，两个人始终没能在有一个孩子，日子还是得照旧，生者也得继续活着，老翁上山砍柴，却又砸了腿，从此瘫在了床上。”

    “家里的主心骨折了一半，这家里的天也就塌了一半，日子愈发清贫，老婆婆做些手工，绣些鞋垫，在时不时编些竹篮。”

    “拿着送上街，换些粗粮，在换几个铜板，老婆婆为了给老翁抓药，白日里去别人的家里给人家洗衣服，黑夜里点着蜡烛还抓紧的绣着鞋垫。”

    “就为了能给老翁多抓几副药，日子就这么清贫的过着，衣服洗了又洗，缝了又缝，补丁一个挨着一个。”

    “春冬秋夏，一载又一载，两个人也逐渐变老，因着年轻时操劳太多，老婆婆的眼睛愈发的模糊，到了最后便直接的看不见了。”

    “从此以后，生活的来源也只剩下了老翁编的竹篮。”

    “老翁觉着自己拖累老婆婆良久，原来婆婆的眼睛还看的见，他俩再怎么样，也能活下去，有口饭吃，可婆婆看不见了，还要拽着他这个累赘，儿子没了，婆婆唯一挂记的人就是儒源了。”

    “他不想在当个山一样的包袱，赘在婆婆的身上了，以前的时候，婆婆看的见，他不能动也不能寻了短见，他知道，婆婆回来若是看见那样的情形，会跟着他一起去的。”

    “如今看不见了，他听了这个法子，便起了心思，想用剩下的一些东西，来换得婆婆后边的日子安稳，再找个人来告诉婆婆，就当他是自己寿命尽了。”

    “他不会喝孟婆汤，他心中有执念，会在忘川河中等着，等上千年，看着婆婆一次又一次的过奈何桥，喝那碗忘了前尘的孟婆汤。”

    “来换他俩三生三世的爱情，从此安安稳稳。”

    “后边这几句，是我最后听见的心声，他答应了那婆婆，下辈子就是下辈子，虽是长了点，可定是无忧无虑的下辈子。”

    卫容珏手里还攥着那一块儿没吃完的桃花酥，心里苦涩。

    这样的爱情，亲情，禁得起任何的考验，不论是时间还是那些所谓的物质基础。

    两个人可以说，除了开始的那两年，往后便是苦了将近一辈子。

    卫容珏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那老翁已经死了，从此这世间只会剩下了婆婆一人。

    一个人要怎么活啊，若是他…若是他没了继辽…他该怎么办呀。

    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