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里灯火通明，苏博燃烧掉手里的信封，有些焦虑地喃喃：“怎么还没有神力的踪影？顾沧宁就这么端得住？都国破家亡了还不用神力！”

    他猛地挥落书桌上的东西，毛笔、镇纸、砚台与地面撞出的巨大声响，引起门外侍从的注意。

    苏博却大吼一声，“不准进来！发出什么声音都不准进来！”

    他发泄似的将架子推倒，“神力……还藏着掖着干什么？为什么不用神力？难道神力的传说都是假的？不…不会的……一定是真的，怎么能有假？那我做的这一番努力不是全白费了么……”

    细微地嗤笑声如平地惊雷般在耳边响起，话里的内容让人从后颈处蹿上鸡皮疙瘩。

    “是啊，神力都是假的，你白费功夫了。”

    苏博骤然转身，“谁？”

    身后轻巧地落下一个人，在地上投下修长的暗影，他没用疑问句，直接道：“是你煽动百姓，造成恐慌的。”

    “是又如何？”苏博看着这个蒙面的陌生人，“难道都这关头了，宫里的皇储还不着急用神力解救这个国家？”

    他目光闪了闪，“我不过就是说出千万百姓的心声罢了，这有什么错？”

    苏博心里还是不敢那么嚣张，这个蒙面人说不定是从宫中而来，他决不能让他知道连外界的铁蹄都是他放进来的，小小地承认言论的煽动，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大损失，哪怕这话传到顾沧宁耳中，他也立得住脚。

    “是啊，你没错，那么多人都想见神力，拥有神力，有你一人不多、也不少，”他话锋一转，怜悯道：“只是你们都错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力？”

    ……哪有什么不付出代价，唾手可得的东西？

    苏博才不愿相信他的话，神力已经成为他的执念，已然入魔。

    荣非景摇摇头，“和你说那么多干什么。”

    他瞬间匕首出鞘，抹过脆弱的脖颈，鲜血四溅，穿着官服的人惊愕地倒下。

    “我想要知道的答案已经知道，那你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视线中那双黑色靴子渐行渐远，脖子上的血嗬嗬地流淌，剧痛蔓延全身，苏博使劲朝门处伸着手，可门外的侍卫早依他吩咐，不准踏入房间半步。

    他绝望地瞪大眼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生命会在这一刻结束。

    他做了那么多事……给稽国策划和亲、天天找皇后灌输言论、培养自己的心腹画地形图、没日没夜地商量攻打沧海国的计划……

    结果、结果就这么被人刺杀在屋中。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他还没见到神力……还没拥有它……

    袖口因为扯动，滚落一块玉牌，那是他前阵子去皇陵中挖出来的，据说由神女的精血凝结而成，那这里面，应该就会有神力吧……

    他双目圆瞪，死死握着那块玉牌，在面目狰狞中不甘心地咽了气。

    ……

    染血的夜行衣被人扯落，随意地丢弃在地上，荣非景换了另一身衣物，就着烛火看手中的羊皮纸。

    那是所谓神力的下卷。

    千年前，神明赐下的羊皮纸就被先祖一分为二。

    上卷由皇室继承人日日研习，修炼神力以启动阵法，而下卷藏于民间，是先祖给荣家的约束和荣耀。

    下卷内容不多，上面只有一个意思：代人受过。

    皇室继承人出生后，会以精血凝成一块玉牌，供奉在皇家祖嗣。

    先祖在卷中有言：若沧海有一日大厦倾覆，使用神力启动阵法的继承人虽然保全剩下的百姓，但他也会灰飞烟灭。

    那块玉牌，则是他最后的退路，如果有人愿意代为受过，可以将持阵人变成阵中人。

    继承者的一缕魂魄将会附在本命玉牌之上，在完成修补其他人魂魄之后，他就会被吸引至玉牌前，与玉牌上的魂魄合二为一。

    荣非景摩挲着羊皮纸，思绪万千。

    ……恐怕，顾沧宁并不知道这后半卷的存在吧。

    先祖给荣家这份东西时，也给了荣家选择：如果不想代人受过，那么沧海危机后，他们可以成为新的沧海之王；如果愿意代人受过，那么皇储的魂魄受到玉牌的牵引，终将会回到沧海，他依旧是沧海的王。

    荣非景低头，闭上眼。

    幸好……顾沧宁不知道……

    幸好……他可以代她受过……

    ……

    那天夜幕浓黑，无星无月，整个国度都仿佛陷入泥淖之中。

    荣非景戴上人皮面具，一身黑衣拉开门。

    门外台阶上坐着一个姑娘，听到声响，她回头，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哥，你…真的决定了？”

    荣非景走到她身边，陪她坐着，“是啊，我代她受过，等一千人的魂魄集齐了，她就能受到祖嗣中玉牌的召唤，回到沧海国，她还会是王上，你要好好辅佐她。”

    “万一……万一皇储姐姐回不来呢？”荣月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