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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收钱吗?”刘长民一手抚着磨盘,问。王忠成说:“不收。乡里乡亲的哪会收钱!”他面带笑容,明显有讨好的意思。
没有作案痕迹。
有斧头、刨子、磨得发亮的虎头铡刀。铡刀还摆在堂屋里,王忠成说,他们每天晚上在这里铡猪草。斧头和刨子等是他多年使用的木工工具,他是远近闻名的木匠,手艺是1952年参军时在部队上学的,他说这些东西已有五年没有动用过了。他特意强调了1952年参军这个概念。
“为什么呢?”刘长民不解,一个靠手艺吃饭的匠人,不动用工具怎么生活?
对方特意回避掉自己要强调的东西,明显是内心里起了反感。王忠成说:“我女儿不要我做木匠了。她说做木匠挣不了几个钱,我们的生活她管。”
“你女儿是做什么的?”
“她卖沙石。嫁到绵竹河坝里头。王顺华读书的费用一切都是由我这个女儿负责的。”
刘长民带走了斧头和铡刀。挖河沙做的是无本生意,非强悍之人做不了。
看着刘长民对着斧头和铡刀拍照装袋,王忠成站都站不稳了,想阻拦不敢,想硬抢更觉不妥,心空心跳四肢无力,用欲哭无泪来形容也不为过。
刘长民指派卢警官带人去市区中医院对面的装修公司抓人,自己留下来固定嫌犯,王忠成终于支撑不住,顺着墙壁卧倒在地,他抬头看着刘长民,嘴巴眉眼都是哭嚎的样子,好似初捕不久的池鱼被抛上岸时那样,无言地恐惧着,眼见着温暖渐行渐远灾难渐行渐近。
王顺华小名土狗。跟水狗一样,出生于190年,生肖属狗。村子里,从小到大,人们习惯称人小名。年过四旬的某一天,很突然地,一个人的大名才正式地走到人前。
土狗的装修公司并不大,一间二十多平方的店,满墙壁都贴的是磁砖样品,天花板上吊着各式各样的灯,屋子中间一个货架,上面摆放着装修所需要用到的各种配套件,货架后面是一张漂亮的写字台,上面摆着一支笔一个本子一个有验钞功能的计算器,一个小门通到里间,卢警官伸头朝里看了看,原来是一个仅容一张床一个小条几一个衣帽架的睡房。
一见有客进门,土狗从写字台后站起来,职业性地微笑迎客。而卢警官和王警官显然不像是顾客。在他们随意而严肃的观察下,土狗显现出明显的紧张和不安。他们都伸头去观看睡房,不知是何意。土狗用右大腿悄悄地顶住抽屉。卢警官突然笑了一下,笑容一闪而逝。
“王顺华。我们是孝泉镇派出所的,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土狗松了半口气,露出微笑,说:“哦。”
“你几点关门?”
那倒不一定。有时晚上十点左右有时七八点。土狗思索了几秒,说:“看工人的进度。”
那就是可能很晚。
“这样。你叫他们回来一个人帮你看店。你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
“派出所。”
五点半,土狗坐到派出所的审训室,前几天铐水狗的那间屋。他坐在一张木质旧椅子上,对面坐着主审的卢警官和作为笔录的王警官。两个警官正襟危坐。土狗在两个警官正襟危坐的姿态下给自己找事做:他环顾四周,看了看铁栅窗户看了看天花顶上高悬的大灯泡。
“姓名。”
土狗又微笑了一下。“王顺华。”
“身份证号码。”
土狗吃了一惊,思索了半秒,说:“不记得。”从来没有记过身份证号码的样子。
“身份证呢?”
“家里。”
“哪个家?”
“孝泉镇黑洞堰村的家。”
“家里哪个位置?”
土狗感觉到了危险。
“家里哪个位置?!”
土狗开始冒汗。他咬着嘴唇,目光直视着卢警官。这时他才发现那张脸上那个黑色的大痦子及那两条黑色的长长的毛。他研究长着这种痦子的那个人,揣测他的内心。
“身份证丢了。”
卢警官一下子就恼怒了。“丢了?丢哪里去了?”
土狗也恼怒了。“我哪知道丢哪里去了。”
卢警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