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回到家的那天傍晚，周大牛也从食品组里回来了。骑着一辆永久牌自行车的周大牛，一到家就大呼小叫的，让大姐跟他端茶倒水递烟拿火，他自己把自行车往那场子上一停，然后叫大姐跟他准备好酒菜，他自己把自行车往那门前的场子上一放，就掏出自行车坐下的那块抹布，开始擦洗那辆自行车。

    不知情的人，也许会以为周大牛是个特别勤快特别爱干净的人，其实周大牛爱擦自行车，并不是因为他特别勤快，也不是他特别爱干净，而是他特别爱面子，爱炫耀。那个时候的乡下人，是很少有人有自行车的，周大牛这个村子，也就是周大牛有那么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而且只有他这种有单位有工作的人，才似乎配有这种享受。爱炫耀的周大牛，不只是总把这辆自行车擦得干干净净，跑起来特别醒眼，受人关注，还特别在自行车的两个轱辘上安装两个七彩毛球，让自行车在跑的过程中显得更加好看，当然也更显示他的富有和尊贵。

    大姐一边做饭，一边考虑要不要在晚上的时候，主动对周大牛说出她今天去过公社卫生院的事，因为公公今天的突然出现，已经让她感觉到这件事的不可隐瞒。因此，大姐就最终决定还是主动把这件事对周大牛说了为妙。

    大姐正想着自己的心事的时候，外面又一辆自行车响了。大姐顿时紧张起来，公公回来了！这个白天看上去似乎没有恶意的公公，让大姐怎么也猜不透。

    公公进门的时候，就是板着一副面孔的，与在卫生院出现的那个公公，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公公的表现，让大姐无形地感到紧张，也让大姐茫无头绪，不知如何应对。

    公公板过一阵面孔后，似乎也放下了，他甚至在快要吃饭的时候，显得有些温和。

    晚饭，大姐弄了好几个菜，让这对并不是常常能在一起的父子，今天能够好好喝一顿，并让这顿饭，给大姐解开一个危险。

    让大姐没有想到并注意到的是，这对父子在喝酒的过程中，虽然是无话找话，却也让大姐看到一个现象，那就是周大牛一直在被公公批评，甚至要算是骂他了。当着大姐的面，公公甚至这样对周大牛说：

    “不是我说你！你都已经是个孩子的爸爸了，可你哪一点象个爸爸的样子？在外头拈花惹草的，别以为别人不知道！我不说你，是想给你留个面子！秀秀不说你，是让着你，你别不晓得轻重，自以为是！在这个家里，你几乎什么都不管，里里外外的全都是秀秀一个人打理，她是你的媳妇，不是你的下人，你要搞清楚！”

    公公的一席话，差不多让大姐掉下泪来，甚至想要改变自己的想法。

    “还有！”公公接着儿子，“秀秀已经是个身怀有孕的人了，你这个做丈夫的，得担当点，别把她当个牛使！该做的家务，你也要去学着做一些！等到她生娃子的那一天，你什么都不会，这日子还怎么过？”

    周大牛被批评得不好意思，他只能连连点头。

    “还有你那德性！”公公以特别的口气提示，“也得跟老子好好改一改，动不动对自己的女人动手，甚至打女人，你算是个男人吗？这世上的男人，有几个是以打女人为快的？有能耐跟我到男人场合去逞英雄，别在女人面前欺负！”

    如果说公公刚才的一翻教训，只是让周大牛难堪，现在的这番话，就几乎叫他无地自容了。只是，周大牛的心里，还存着一个古训，一个男人要是吃不住一个女人，制服不了一个女人，那这个男人也就算是白在这世上活了。

    公公觉得这样还不够，进一点逼着周大牛说，“今天不是我酒喝多了，我早就有一个想法，今天你得当着秀秀的面，跟老子表个态，从此再不碰秀秀一下！”

    周大牛不解地看着父亲，因为那制服女人的道理，也是他传授的，他真的搞不懂，男人应该如何是好。在公公尖锐的目光逼视下，周大牛不得已地嗯了一声。

    周大牛原以为嗯一声，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公公却借着一股酒劲，扇了周大牛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态度严厉地盯着周大牛，“老子说话你没听着？跟老子好好表态，当着秀秀的面表态，从今以后，再也不打她！骂她！”

    周大牛这才感觉到事情严重，他迫不得已地低着头，负荆请罪般地对着大姐，象背台词一样地说，“秀秀！从今天起，我保证再不打你，骂你。”

    说着，就要下跪的样子。大姐差不多感动得要哭了，她想起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男人膝下有黄金。作为一个妻子，她不想自己的男人在她面前这样委屈，便赶紧将要象征性地下跪的周大牛扶起，并含着眼泪说，“只要你能够做到这样，我就是做牛做马，也情愿的！”

    场面令人感动。

    差点支持不住的大姐，不仅赶紧给他父子二人添酒，还差点要放弃自己的原来想法，真的想要和周大牛同舟共济了。

    公公觉得这第一个工作做得差不多，就趁着放下饭碗的机会，轻轻地对大姐说：“你到我房里来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大姐的内心一片慌乱，她不知道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