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到了巡捕房，地头蛇飞爷和小队长已经趾高气扬了，南小朵倒无所谓，烊城各家利益盘根错节，阎王好送，小鬼难缠，她给得起钱，就有人敢收钱买命，吃不了多大亏。

    “电话借一下。”在一众巡捕把她和旅人围在办公室中间时，南小朵气定神闲的走到放着电话机的桌子前，在他们错愕的眼神中，拿起听筒让接线员接通梁鑫生的公寓。

    听到梁鑫生的名字，几个洋洋得意想要宰肥羊的巡捕脸色微变，他们的眼神大多在揣度，猜测南小朵背后有多大的靠山。

    “总编，对，我打了个非礼我的流氓，我人在三水街巡捕房，你要过来？不用了，我明天要是没有上班，你就去相熟的报社借一个摄影师拍照。”南小朵看了眼手表的时间，梁鑫生现在过来不太安全，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赔不起。

    “我不过去，我让编辑长过去。”梁鑫生声音稍微紧绷了点儿，南小朵听她犹豫的深吸一口气后，她劝道：“实在不行，让翰靳来摆平，你架都打了，威风也逞够了，烂摊子少捡。”

    “你让编辑长过来吧。”编辑长的熟人是一个老探长，老油条，估计人脉还在。

    “行，你让主事的巡捕过来听电话。”梁鑫生说。

    “行。”南小朵捂着话筒，视线扫过这个办公室的所有巡捕，最后停在某处，冷冷一笑：“劳烦管事听个电话。”

    其他人纷纷看向队长，队长上前来从南小朵手里接过话筒，她不知道梁鑫生和队长说了什么，队长听完之后，转身进了一间办公室，透过百叶窗，南小朵能看到队长拨动电话转盘的手指。

    他应该是去请示了，南小朵也不管，拉过两把椅子，给自己和旅人坐，她打算静观其变。

    其他巡捕无事做，地头蛇就随意很多，各种和他们称兄道弟，只不过他的弟兄就有点惨，负伤跑步到巡捕房还是没闹出结果，捂着伤口站在一边也让人觉得有点怵目惊心。

    “你们几个，去附近的诊所包扎，别杵在这儿，瘆得慌。”有个巡捕道，经人提醒地头蛇才想起自己有一票受伤的兄弟，他掏了一叠钱，让他们去看大夫，被南小朵戳眼睛的那个死活不肯走。

    地头蛇也不管他，其他人苦劝无果，也懒得再说。

    “还未请教？”坐在南小朵旁边的旅人问道，他声音很温柔，带着浓浓的书卷气，不陌生。

    可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南小朵真觉得生疏，或许和大众脸一样，也有大众声吧：“南小朵，你呢？”

    “我叫纪任者。”

    继任者？南小朵以为自己听岔了，问：“那个字。”

    “纪律的纪，任务，之乎者也。”对方回答。

    哦，南小朵端正态度，仔细端看这个男人，年纪在三十上下，头发规整偏分，左眼有一颗泪痣，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嘴角常挂着上翘的笑意，那怕他眼底一片冷清无情。

    他们还想再攀谈几句，门却响了，队长走了出来，南小朵听到一阵皮鞋重重踩在地上的声音。

    交头接耳的巡捕们也停下手里的活儿，看向领命归来的小队长。

    而小队长也不负众望的开口：“姑娘，你进来做笔录，做完笔录你就可以走了。”

    “阿九，沏茶。”小队长给了某个巡捕指示，那人眼神顿了顿，才站起来领命离去。

    南小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着小队长走进询问室，她坐下来，对方也不急着问问题，而是把窗户帘子放了下来。

    询问室的铁窗对着过道，除了那扇门，整个房间只有一扇窗透气，巡捕送来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后，小队长便把门给关上。

    “姑娘，咱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你是梁家的朋友，我也不为难你，喝了茶走个过场，事情就结了。”小队长双手抱胸，坐在南小朵对面，一副自己收了好处，准备走完过场草草结案的姿态。

    南小朵端起茶杯，吹了吹气：“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

    南小朵抿了一口，小队长开始装模作样的拿起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余光时不时瞥向南小朵，沉默了一分多钟，她眼皮有些重，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手也渐渐不听使唤，恍惚中捏着杯耳的手指忽然一松。

    哐当，她手里的茶杯倒扣在桌子上，溅了一地的水。

    昏昏沉沉间，她听到小队长得意的笑声：“送上门的肥肉，怎么会嫌麻烦……”

    “小翰爷，太快了！！”小张紧紧抓着车门，他怕得浑身哆嗦，小翰爷听了个电话，脸色全变了，把弟兄们全都叫来，一路横冲直撞往三水街去。

    骑着自行车追小汽车的弟兄们，真是出了吃奶的劲儿。

    “小翰爷，桂朝天那龟孙子不会为难南姑娘的，他还没那个胆子。”小张嚷道，但猛催油门的人完全没听进去，手使劲儿的拍喇叭，刺耳的哔哔声，跟着车子一路呼啸。

    “小翰爷，前面转弯！”眼看车子就要直冲出去，小张扯着发疼的嗓子不顾男子汉气概的狂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