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

    因为“奈雅”刚刚去世，加之天寒地冻，所以她的面容在擦去被烟薰的痕迹后仍然栩栩如生，仿佛正在酣睡并且做着好梦时，突然被冰封疑固，成了一尊雕塑。

    “如果冷藏起来，也许有一天能够复活……”唐陌忽然心生幻想。

    克隆的奈雅，自然不是奈雅，但在唐陌看来，至少可以看成是奈雅的双胞胎妹妹。

    代替姐姐奈雅死去的妹妹奈雅……

    可怜的妹妹……

    就算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在如花似玉的年龄凋谢，也足令人心生悲怜，何况眼前死去的这个女孩又是自己深爱着的奈雅的克隆之身，跟奈雅一模一样、毫无二致。

    一向怜香惜玉的唐陌，感觉此刻自己就是换上铁石心肠，恐怕都要断掉，不只断了肝肠还销了魂魄。

    唐陌把“奈雅”的衣服整理好，怜惜地抚摸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就象是一个大哥哥，送别自己夭折的妹妹。

    站在他身后的贾九当然无法理解，一阵作呕，鸡皮疙瘩生出无数，汗毛也纷纷倒立。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唐陌和贾九一齐目瞪口呆——因为他们忽然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一个大约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的声音，但却是由“奈雅”发出，而“奈雅”的嘴唇，却一动也未动！

    那声音象是老式录音磁带被转轴缠住一样，吱吱呜呜叽哩哇啦，稍后又恢复了正常，象中国小学生朗读课文似的，念道：“赤壁沉埋水不流，徒留名姓载空舟。阗喧一炬悲风冷，无限英魂在内游。”

    念罢“游”字，嘎然而止，“奈雅”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鬼哭狼嚎似的风声。

    29-2

    唐陌、贾九呆若木鸡，过了好半天，谁也不说话，象是突然得了痴呆症似的。

    其实唐陌是装的。因为刚才那个声音叽哩哇啦，其实说的是俄语，而唐陌恰好对联合国五种官方语言都比较精通。“原来是微型电脑录音机，肯定是何阻之装在‘奈雅’口中，所说的话，是何阻之早就录好的，我定是无意中触动开关，死去的‘奈雅’才口吐人话……”

    贾九不懂俄语，但后面那首诗他却耳熟能详，是薛小妹所作的十个诗谜中的第一个，叫作“赤壁怀古”。《红楼梦》是明教弟子必读之物，在教规中明文规定了的。他们也经常在一起猜解谜底，有人说是棺材，有人说是法船，有人说是砚台，每每争得面红耳赤，却从来没有找到一个公认的标准答案。

    “真的有鬼？”也许是被吓过头了，贾九的胆子此时反倒壮了点。

    “无为有处有还无。”

    “什么意思？”

    “你觉得有就有，你觉得没有就没有。或者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怕鬼的，多是心中有鬼。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有道理。”贾九点点头，道：“就象慧能说的，风吹幡动，其实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而是心动。佛家还有一个说法，叫做‘魔由心生’。可惜……”贾九苦笑了一下，接着道：“道理我都懂，我就是怕……”

    “我也怕。”唐陌平静地道。

    “你也怕？”

    “是的，如果真有鬼的话。”唐陌笑道。

    “看来你还是不信有鬼。”贾九很是有点羡慕。

    唐陌不置可否。

    “那你怎么解释……圣女的替身……她为什么会说话？”贾九想起刚才的一幕，刚刚壮大的胆子又缩小一半。

    唐陌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心里却又想：“何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大概，他并不指望我能帮上什么忙，他只是碰碰运气……那么……他一定还有别的安排……更有把握的计划……怪不得奈雅不跟我联系呢……”

    想到这里，他急忙掏出手机，发现手机没开，知道是贾九所为，又急又怒，大声骂道：“贾九！你个混蛋王八蛋！你知道奈雅的电话对我有多重要！”

    贾九一时不明所以，因为要仰仗唐陌，所以也不还嘴。

    唐陌打开手机，弹出一个关机未接电话，是奈雅的！

    唐陌急忙给奈雅回了过去。

    虽然无人接听，唐陌觉得失望，自我安慰道：“一定是奈雅给我打电话，因我关机，所以就先睡了。”

    他收起手机，正想教训贾九，贾九忽然骇极而呼：“看……尸体！他们过来了！”

    29-3

    唐陌听他叫得异常恐怖，急忙用手电一扫，只见方才检查过的尸体，竟然都站起身形，双手直伸，排成一个纵队，向二人走来——确切地说，不是走，而是跳。象是有人指挥一样，他们跳一下，停一下，不急不慢地行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行尸走肉？”

    此情此景，别说贾九被吓得魂不附体，就连唐陌都直冒寒毛气。

    贾九拨枪便射，扣得板机咔嗒作响，一时竟未想起子弹早就打光了。

    “送我们回去……送我们回去……”尸体们阴阳怪气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