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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他认识,这不就是很久以前就认识的他么,他知道是谁,但记忆中又不存在。邻居?好像不是,他躲在那里,自己房间的那个角落,这里已被他永久封存的地方。他看到男孩在转身捕捉着自己影子,从晨露的清晨到灼日的中午直至霞光伸进屋内的傍晚。他看到那个影子在他身体后面不断开始伸展,延伸,消失,暗影再从另一个地方爬伸,最后被那个地下室吞噬。他心里焦躁,他记得已经无数次地想要开口提醒男孩,但一次次地被哽咽住。
他无法做到。
胸腔憋闷,喘不过气。
突然,他与男孩瞬间重叠,影子,不想让它离开自己。他猛地用力,一个家具在上面晃动,坚硬的东西在他头顶“咚”的弹跳着,滚落到地上,发出了“当啷”脆响。
他忍住了,但疼痛让男孩发出几声哭喊。他愤怒起来,对男孩低吼,“住嘴!”
来不及了。
“峰峰!你怎么啦?”
屋外传来楼上母亲焦灼的声音,陈涵锋盯着男孩,双手捏紧对方的肩头,“说话!”
他再次要求他,男孩一手摩挲着头顶肿起的部位,眼里充满困惑,“刚才是你让我不许说话的?”
陈涵锋听到沉在古井里的声音在对他急促告诫,“快,打开门。”
“这次不能再让妈妈捉住我。”男孩喃喃低语,他要和妈妈把游戏玩下去,他把自己藏了起来。
陈涵锋抡起巴掌想逼他就范。
“峰峰!峰峰!!”母亲的呼喊越来越急促,脚步声越来越近。
威胁并没什么效果,陈涵锋直接去揪他头发,同时对他大声叫喊,“快说你在这里!”
“你快说啊!!”但他手里是空的,似有道闪电劈过脑海,他的呼喊哽在喉头。
一排令人绝望的文字打在陈涵锋眼前,‘我知道,这次也救不了你。’
男孩望了望他这边,藏得更深。
“你快说!”
陈涵锋狂乱地对他嘶吼,小男孩害怕地蜷成一团,母亲的声音随着脚步声在门前匆匆走过。
陈涵锋冲出去想阻止这一切,但他怎么也打不开这扇房门。
母亲的呼唤又终于急速地转入消失在地下室,陈涵锋对着房门踢踹喊叫,泪水在心底奔涌,“不要去!”
“不要下去。”
“不要下去。”
很快,全部的心痛向他裹挟而至,跪倒在地。
“起来,哥哥。”他被摇晃着,透过零碎折光里的是那张男孩的脸,“哥哥不该跪下!”
一张餐巾纸掖去了他的全部泪珠。
“哥!”
“梅哥!”
“Meg!”梅戈陈韩峰的英文名。
他费力睁开眼,男孩不见了,出现的是他的学妹胡紫钰关切的双眸,她正将他从痛苦的泥沼里摇醒。
陈涵锋知道这是他心底深洞,里面的冰蛇,无数次地透过梦境想要吞噬他。
“我没事,”他对旁边的她露出一个僵硬的笑,“你呀,我算算,嗯,到如今已经救了你第18回了。”
“唉,看来只能以身相许喽?”陈涵锋还没完全清醒,胡紫钰“啐”了声,“你真贫。”
“快5点了,你或者再睡会?”胡紫钰随手把浸着眼泪的纸巾折叠了一下,用干的一面擦拭自己手指。
陈涵锋说,“不必了,来杯咖啡吧,”“知道了,少爷。”胡紫钰转身,“谢谢。”
陈涵锋说完,闭目,试图把纷乱的心绪平息下去。
耳边传来96年最流行的千千阙歌,轻柔而清润。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回忆的车轮仍旧在急刹下飞旋,火花四溅。
妈妈从地下室上来后,脸颊一侧明显红肿,眼里噙泪。他问妈妈怎么啦?她闪烁其辞,说是撞到了门,6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判断?
但对于十多岁的他,疑虑的包袱越来越沉重。为什么随后父亲会从地下室跟随出来?他记得那时候的气氛是那么的凝固,而母亲一把抱起陈涵锋跑回楼上卧室。
几天后,他妈妈莫名其妙就生了场大病。陈涵锋后来查过,医院里的存档资料上看是染上了一种细菌,是貌似土拉弗朗西斯菌引起的兔热病。据医生说,这是人通过与带菌的野生动物接触通常为兔子导致的,毒菌侵入她的肺部,迅速形成大面积肺炎,转化为败血症。
在重症监护室里抢救了3天,他每天都只能在隔离区的玻璃窗外看妈妈。有几次,他相信母亲看到了他,他拼命向她挥手,他是流落在孤岛上的那个人,远处是海中即将驶离的那艘船帆,母亲在那里,将行将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