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言语。车辆轱辘前行，停止在一面小型圆拱的铜门阖墙之前。

    出来迎接我们的，竟然是江彬。见着杨言，附首低言耳语一番，又向我拱手一揖为礼，说：“叶小姐，又见面了。”

    我下巴都快惊掉了。他们两个，原来才是一路人。

    拱门内的甬道并不通直，一路迂来回环，左右鳞次有多道金色小铜门，我们走了一会儿，便在其中一道铜门外停下。

    铜门内并不宽敞，却是纤尘不染，分外整洁。一桌，一椅，一灯，一床，一扇并不见天的斜窗。

    灯清如豆，跃映着崔明庭苍白英俊的脸颊。

    他向我拱手为揖，显然已经知道我的来意。杨言跟江彬已经退出去，房间内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们围卢而坐，我把脖子上的护身符取下来给他，说：“崔大人，这是罗桑再三托付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的。”

    他双手接过来，手已在微微颤抖，攥在手中，默然半晌，声音微如叹息：“她还好吗？”

    她还好吗?百毒百蛊，噬骨之痛，身不由己，生死不明，又如何能算得好？我纵有心宽慰他，终只含糊应道：“现下的境地，自是有些艰难困苦，可人生只要有希望，总会好起来的，对不对？我相信崔大人若能洗清冤屈，罗桑她，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微微垂首，笑容中尽是苦涩：“我与叶小姐不过初识，交情尚浅，你为什么，就相信我是冤屈的呢？”

    我想了想：“崔人大一身朗朗正气，绝非贪墨苟利之辈。之前在牢房见你，官服在身，想来事发突然被捕。你脚下踏的黑布履，陈旧破损，后底还有两个小洞，便是一般富裕点的平民贾人，也不会寒酸至此。而刚刚去崔府拜寿，崔家的清风亮节，尤让我重敬钦佩。”

    他站起来，长身一揖：“信任二字，崔某近来才知晓其中分量。多谢叶小姐。”

    我赶紧站起来打揖回礼：“崔大人言重了。”

    我们复坐下来，他拆开护身符，取出里面的信件，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金粉均匀撒在信笺上。

    惭愧的说，那封信件，我曾经偷偷取出来偷看过，纸上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看到。当时便揣测是用了江湖中秘传的十二加密术，此种秘术分十二种隐形水混制，要用其对应剂量的显形粉才能显现。

    现下一看，果然如是。

    崔明庭看完，默默把信揣进怀里。我不由问：“崔大人，信中说什么？”

    他别过头，没有回答我。默然半晌，他问我：“老夫人，她精神可还好？”

    他的手攥着拳头，微微发颤，侧影亦见得，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之跳，神色仓皇凄楚而诡异。

    他本是极有教养、极重体面的世家公子，行止情绪言辞，向来控制得很好。

    那封信件里，只不知有些什么了不得的信息，他极力抑制，亦难掩心中惊骇恐惧。

    可他不愿告诉我，我自是无权穷舍追问，只说：“老夫人精神矍铄，依旧老而强健。”他又问了些家中琐事，我一一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