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小咒已演奏数个轮回，苍白美丽的绿衣舞女踏着六爻街拍，笼在这颓靡之音中，有一种诡迤的萎顿迷幻。

    江彬已经折回，深山潮湿森冷，我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痛，死撑着眼睛看几人觥筹交错好几个回合，才终于听得刘谨说：“时辰已经不早，贤侄今日劳累，在此地陪我这老头子也是无趣，不如先去歇息罢。深山不比都城繁华，孤冷寒重，这落云台上的侍枫女，虽谈不上钟灵毓秀，也是自小诗书琴棋教养出来，勉强称得上乖巧伶俐，贤侄那些个看着顺眼，领着回去身边侍奉，暖脚铺被，倒也可暂且凑合适用。”

    我的眼睛终于泛起点神采，等着杨言赶紧把身边两个指下，先回歇息地稍作休憩。

    杨言果然站起来，拱手施礼：“叔叔厚爱，明渊先行退下。至于暖脚婢，贤侄早闻深山清冷，就自己带了来，不伶俐不乖巧，不过平素使唤惯了的。叔叔盛情美意，明渊就心领了。”

    刘谨哦了一声，眼睛俾睨扫过来，我本能地打了一个哆嗦，他眼波微敛，已淡淡笑道：“素闻贤侄不近女色，能亲自带上山的暖脚婢，定是个冰雪可人的丫头，这落云台上一干粗鄙，也无怪乎，入不得贤侄的眼。”

    杨言垂首：“叔叔言重了。是明渊料想公务差旅，一干事宜，需尽简捷、勿过搅扰才是。”

    刘谨的嘴角沉了沉，微微凝笑，不再说话。

    江彬引着我们往西楼走。一路佛柑茗香，但我天生嗅觉敏感，只觉一股盖不住的血腥气直往鼻子里冲。

    一路兵来士往戒备森严，六座楼宇皆被镶黄边纹绣的黑衣警卫鳞次环卫，因着起潮蕴雨的天气，纹绣上漫起一泊的水蛾子。但西北方向的琉璃楼，散发着迷金的晕黄光晕，警卫手袖四围却是干干净净，思来想去，只能是佩带了犀角牌，蛾子不得近身的关系。

    江彬引我们到房间：“明渊，我住你的右手间，孟禹就在你的对面，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叫我，也可以拉房间里的铜铃，会有人前来侍奉。”

    一番交待完毕，又急匆匆告辞离去，交错擦身走过，我才注意到江彬眼窝益深，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还起了几颗小痘痘，似乎没见这几天，过得很是急躁焦灼。

    关上房门，我揉了揉太阳穴，卸下杨言给我脸上贴的酮黄粉，问杨言：“你刚刚都不告诉我，你是来捕仙鹤的？去哪里捕呢？”

    杨言拿出一只玉白色的瓷瓶，拿到我鼻子前闻了闻，又摊开我的手，在手掌上写字：“香炉里点了迷迭香。”嘴上淡淡道：“名为捕鹤，实际上，是山庄收到梨花大侠的梨花谏，明日子时，要来取浮屠塔供奉的舍利子。”

    梨花大侠？我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他早就在二十年将军府一战后，就避世归隐、退出江湖，沈欢更曾经在天山得到他离世的消息。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即使他现在还活着，他那样超尘脱俗的侠士，便是有过八千禁卫手下踏月盗宝的传说，从来劫富济贫，只管天下不平事，怎么会打起皇家舍利子的主意？

    而浮屠塔，大约就是那座西北向的琉璃楼，难怪最外围的数重侍卫，都已经是佩带犀角坠的三品大内。

    打开他的手掌写下：“是刘瑾请旨陛下，让你跟张孟禹上山来的吗？”口中问：“梨花大侠已经归隐这么多年，梨花谏是真的吗？以他的武功修为，盗什么奇珍异宝做不到，为什么偏偏要跟皇家作对，来盗这即使得手也会惹来无穷麻烦的舍利子呢？”

    杨言摇摇头，继续在我手上写：“江彬。”鄙夷地撇了撇嘴，口中回我：“堂堂白马山庄，尚不至于连一封梨花谏的真假都分不清醒。”揉揉额角，斜拉了一下衣领坐在床榻上：“桌案上的点心是干净的，赶紧凑合着吃点吧，不要半夜肚子咕咕叫，这深山里，怪渗人的。”

    我捂捂肚子，确实是空荡荡的感觉，刚才一直太紧张不觉得，他一提起，倒真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拿起一个桂花糕啃一口，看他俯身脱下方底靴，随手扔在桌上，急急走过去，在他手上写：“我是女孩子，我睡床，你打地铺，好不好？”

    他眉头微皱，眯起眼睛看了我一眼，突然朗声道：“你这暖脚婢，叫你铺个棉被，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我吓得手一抖，忍不住压低声音：“刚刚是情势所逼，我才没反驳你的。从来都是别人侍奉我，我可做不来什么劳什子的暖脚婢。”

    他没说话，眼睛透过我肩膀眺了眺，眸色微沉，一把拎着我直接甩在床里边，自己顺势压在我身上，顺手还捂住我的嘴巴。

    荒山野岭的，他是发疯魔怔了不成，不会饥不择食……我额头急得出了汗，发不了声，用力一口咬在他手指上，他倒抽一口气，眉头皱起，嘴巴贴在我耳边：“刘谨怎么对待落在他手上的人，落云台上，你也窥得一二了吧。如果不想死，就别说话，我对你这幅脏兮兮蓬头垢面的样子，没有半点兴趣！”

    万字纹井纱窗的窗户，果然有道黑影一闪而过，我气鼓鼓的，又不得不先吞下这口气，看着他点点头。

    他松开手，我趁机喘了口气，过了数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