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好此刻还符合他气质的单车，从老太太手里接过半张扑克牌，微笑着看着另外半张扑克牌被老太太夹在手刹把手的缝隙中，“奶奶，最早是谁想出来的办法，太厉害了，一张简单的扑克牌，分开两半，来确认车主和车子，这真是天才的点子啊！是您孩子想到的吗？”

    老太太前倾着脖子，眯着眼仔细的听着，随后见他嘴不动的了，将右手展开伸到他眼前，大声说着，“五毛……五毛……嗯……五毛！出来给！”

    他呵呵一笑，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一个字都没有进到老太太的耳朵里，点头示意后转身向大楼走去。

    前方的五层楼已经破旧的有点不成样子，墙体上的广告仿佛还是上个世纪的内容，看到大楼顶部那排大气的字，简直就是个讽刺——“雾悠市百拓尖端科技大贸易中心”！

    “大！贸易……中心！咦！”李豪翔略有些嘲笑似的念着，这名字确实和这建筑有点不匹配。由于设施老旧，这大贸易中心的内部并没有供客人搭乘的电梯，墙体外的广告牌也阻止着自然光照，单靠室内的老灯管发光，略显昏暗。摊位一个连着一个，只留下大约够三人并行的路道，楼层的两侧是稍微亮堂点的门市，但里面与摊位上的内容大致相同，配合着昏暗的灯光，一股杂乱之感。近些年甚至还出现了叫卖声，仔细想想与菜市场无异，只是商品类别不同罢了。任意呼喊的广告语体现了过往这个行业的繁荣与利润，什么什么原价九万九，现价九十九之类的折扣真是惊心动魄。

    曾经的这里，大概是这个城市科技含量最高、产品最齐全的地方。大贸易中心的大字一点都不含糊，整整五层楼，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分类，从各类线材、小电子配件、生活日常用品、音像制品、大家电、电脑整机、散件……简直是个大宝库，是孩童时期的李豪翔最喜欢的地方之一。长大后渐渐的就来的少了，半年前来过一次，买了一支硅脂。无论怎样在他脑海里，想要要买东西，第一时间蹦出来了就是这大贸易中心！

    可能是记忆出现了偏差，或是贸易中心也悄悄发生着变化，他并没有找到一家店铺是卖闹钟的，稀稀拉拉的顾客远比店铺少的多，看起来真是有些萧条，曾经记忆中的那种热闹早已不在，此刻这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也透着一股悲哀。

    时间已经九点了，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接到任何一通电话。按照每个月平均迟到二十次的经验，一般至少会接到同事陈兴绍的询问电话，昨天规格比较高，还接到组长的电话，组长问他，是不是需要办理离职！今天的这种安静，让他有点被抛弃的感觉，就像这个大楼一样，像是被时代给遗弃了。

    “连大贸易中心也抛弃我了。”他嘴里嘟哝着，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在小时候，虽说已经有网络，但严格的控制民用名额，并且资费昂贵，速率极低。看电影玩游戏还都以光盘为主，这贸易中心的五楼就是各色光盘的聚集地，他想看看现在是不是还存在。

    五楼，依然叫光盘中心，卖光盘的也还在，种类还是记忆中的那些，明面上摆着游戏、系统盘、连续剧、戏曲这些，兴许老板柜台里还藏着少儿不宜，他不关心这些，就只是来看看，找回点曾经的记忆。可是当他看到仅剩下的十数八个摊位，连叫卖声都没有，内心就像两侧的门面一样，空空荡荡的，酸酸的有点难受，还不如不上来戳破自己的回忆。

    变化总归是变化着的，但不是每一种改变都能让人开心。正当他想要扭头离开的时候，却在一个有顾客止步标识的地方，传来了“搜到了吗，搜到了吗？”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走过去，那里是楼层的另外一个楼梯间，小时候这里是厕所所在的地方，但前几年来的时候，已经禁止顾客进入。本可以封闭，但因为这里是通向楼顶的唯一出口，更换广告牌或是检修线路还是需要从这里上去，所以就还留着进口，仅仅是放了个顾客止步的标识。

    “怎么样了？说个话啊！队长？小王？阿洋！”说话的这人，穿着一个白色短袖，体态有些肥胖，大概三十来岁，满头大汗，短袖也被汗湿透了一片，外套随便扔在地上，脚下围着一堆烟屁股。此时他正用双手举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复杂陈旧的“天线”，正透过楼梯间墙体的花墙开窗向外尽量的伸着，扭动着改变着天线对外的朝向，嘴里叼着的烟完全只能用两片嘴唇控制着，说话间也不忘紧抽一口，像是要把烟直接给吞掉。

    “等会……催的我脑袋嗡嗡的响……抽完……继续给你点……我的环哥哥……就要好了！”另外三个人撅着屁股蹲在地上围着一个东西，天线垂下的三条线缆正被他们踩在脚下，几个人把那东西堵的严严的，待李豪翔走近后才发现，是小时候就挺少见的黑白电视机，此刻画面上尽是雪花，偶尔的波动能够看到一丝图像，但那影像非常不稳定，时有时无。

    “等会……再动动……动动……稳住！稳住……好！别动，别回头，稳住啊环哥哥！就要成了！一会看到啥我告诉你！千万别动！”其中一个人仔细的轻微的扭动着旋钮调试着，另外两个人手里各自都拿着本子和笔。

    李豪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