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北斗回来时，凤青鸾重新坐在椅上，小手撑着瓜子脑袋，蓝眸呆呆看着洞外灰暗天空，一脸失意。

    失意的人遇上糟糕的天气，意兴阑珊。

    “还没看书？”十遍女诫呢？

    司空北斗来不及问下去，却听见凤青鸾反问：“你洗好碗筷？”

    墨眸瞥见略为困倦的女娃娃，颔首。

    大漠这位公主脑子有点问题，不能按常人思维判断。

    是以，司空北斗拉下木椅，坐下。

    凤青鸾见他坐下，眼神流露着困惑，问：“洗潄的盘呢？”理所当然。

    “什么？”甫坐下来，司空北斗一片茫然。

    她异于常人，可这句话他也解不了……

    “我的洗潄盘子。”青葱玉指指向自己，再比划一个盘子大小，装作盛了水泼向自己的脸。

    那个姓司空的到大漠这么久还是不懂吗？

    不过她在书里看过汉人在睡前和睡醒也要洗潄。

    司空北斗听清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被气得不轻。

    按耐墨黑眸子跃升的怒火，压低声线，说：“大汗送你进来为了学习中原文化。”按下心中委屈，说之以理，接续说：“你不也是最爱中原文化吗？”后头那句就怕她想不通，在这里大哭大闹。

    他是大汗的臣子，可不是她的仆役。

    黝黑蝶翅般的浓密睫毛扑闪扑闪，一双如碧海青天的眸子一眨一眨，澄明通透，说：“喜欢也要生活嘛。” 理直气壮。

    她才不要臭哄哄的学习。

    没有良好的学习环境，她写不了十遍女诫。

    不写十遍女诫，他又要暴跳如雷。

    想她进山才一天，不能有一个不好的开始。

    司空北斗看着那双剪水秋瞳，望着那捲曲长睫，再三吸气。

    她要生活与他有关吗？

    其实他真的很想问的，可他知道得到的回答只会让他心理素质更差、更差、更差……更生出杀死她的欲望。

    可就在大口吸气时，不小心被空气呛到。

    “咳、咳、咳。”宽大袖袍挡去失态。

    “你没事吧？” 凤青鸾站起来走近司空北斗，小手扫着他的背，续说：“呼吸都能呛到，你还真是奇人。”

    司空北斗咳嗽得泪水直流，墨眸看着她，隐含悔意。

    他很后悔。

    他真的很后悔。

    他很后悔让她进来！

    “没事，喝口茶水就好。” 凤青鸾误以为人家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伸手，倒了杯茶水。

    司空接过茶盏，一口而尽。

    “洞前左侧第三颗夜明珠往右转，道的尽头是一潭清凉水池。”一顿，添了杯茶，续说：“洞前右侧第三颗夜明珠往左转，道的尽头是一潭温热水泉。”话音刚落，又被再次打断。

    “那有盘子吗？”天真烂漫。

    问题回到开初。

    司空北斗闭眼，双拳握了又放、放了再握，直至确定不会把眼前小人儿摔下悬崖时，张眼回答：“没有。”干脆俐落。

    凤青鸾习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容，不疑有他。

    “我不期待。”口不对心，悄悄看望他，还是面无表情，续说：“只是没想到还真没有。”不小心把心中腹诽诉之以口。

    此山果然是荒山。

    那个姓司空的，果真没有生活。

    简单如盘子都没有……

    凤青鸾小嘴高高噘起，暗暗挂念在大漠里的日子。

    她就在动身收拾更替衣物时，瞥向他，喃喃自语：“都不洗啊？”投下那记眼神时，彷如嗅到自他身上传出的恶臭，一脸嫌弃。

    司空北斗听此险些吐了一口黑血，看了更是气得不断发抖。

    “不是我说你。” 凤青鸾动身前皱眉走向司空北斗，语重心长说道：“别以为薰了檀香就成为香饽饽，不洗干净没用的。”语罢，拍拍他的肩，走到洞前左侧，抬手扭动第三颗夜明珠。

    他洗或不洗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洗了要和她禀告吗？

    他不洗要向她谢罪吗？

    司空北斗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事、选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