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雅汗妃轻抚亚其儿的脸蛋，幸好凤青姬待她不薄，连日来的修护保养才能让她变得不那么枯黄暗哑。

    ＂亚其儿，今后你就是凤青.姬.艾艾妮，要好好的，知道吗？＂轻声，几不可闻。

    不过亚其儿的长相还是无法和艾艾妮相提并论，两者差距太大。

    ＂亚其儿……＂亚其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咬牙，续道：＂艾艾妮明白。＂图雅汗妃的话在她心中就是一个讽刺。垂眸，掩去内心的复杂。

    ＂辛苦你了。＂图雅汗妃温柔地紧握亚其儿仍略为粗俗的手掌，怜爱凝视。

    她的小女儿蕙雨甫满一岁。

    如果不是亚其儿取代艾艾妮，十五年后便是蕙雨取代艾艾妮远嫁中原，还得面对艾艾妮和亲失败后的冷嘲热讽，和足以当孩子她爹的皇帝一辈子。

    亚其儿看着一无所知的图雅汗妃，退后数步，也不顾身上繁复精细的中原礼服，双膝着地，双手交叠，发自内心真诚地道：＂最后一次，亚其儿衷心感谢汗妃这些日子的扶持，汗妃的教养和关爱亚其儿定当铭记于心。此生怕是不能，只盼下生再报。＂

    ＂哎哟。＂图雅半蹲下身，连忙拉起她的手，说：＂嫁到中原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我也不是帮你很多，快起来快起来。＂

    亚其儿生平鲜少胆敢拒绝命令，这回不知是当了凤青.姬.艾艾妮，还是将死之人不再害怕，竟不顾察尔的话硬是在冷硬的地上叩了一个又一个的头。

    ＂好了，真的快起来。＂穿着大红色喜服、戴上金银首饰的亚其儿勉强叩头，叮叮噹噹，让身上也沉淀淀的图雅看着好不尴尬。

    亚其儿哽咽，抹去泪水，微笑道：＂谢谢汗妃，亚其儿越矩了。＂

    ＂娜拉。＂亚其儿轻唤被叫到外头守候的陪嫁侍女娜拉，待娜拉进入，图雅也早就坐在榻上，她便机灵地扶起跪在地上的亚其儿。

    图雅看着娜拉，嘱咐：＂今后要好好照顾姬公主。＂

    ＂娜拉明白。＂娜拉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眼珠子骨碌转动，也不敢直视图雅。

    图雅细细交代几句后，离去。

    娜拉此时从怀中取出一支金色的凤钗，交给亚其儿，道：＂司空先生交代就算假货也必需戴得像真一般。＂语毕，也不顾亚其儿的意愿，把金凤钗插在棕色发丝里的金饰堆。

    ＂对，在死之前必需把自己活得像真正的姬公主。＂亚其儿双眼在图雅汗妃的身子彻底消失时，像被掏空般，空洞无神，喃喃自语。

    娜拉瞥见亚其儿一眼，最近越是接近大婚亚其儿的情绪便越是起伏，本来她的任务是看守着她寸步不离，但她相信她对姬公主的忠诚，转身，让她独自一人冷静，离开。

    ＂姬公主……＂亚其儿轻抚发上那支金凤钗，双眼流淌着忧伤。

    那不是代嫁或赴死的伤心，而是做错事、活着比死更难受的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亚其儿双手紧抱着凤青姬之前最爱的镜子，闭眼，无法自抑地崩溃抽泣。

    ＂亚其儿知道自己配不上你的名号，配不上充当姬公主出嫁，配不上在死后被误以为姬公主……对不起……对不起……＂

    真正的凤青姬从帐内的屏风走出，忍不住走近亚其儿，半跪下来，以双手圈着她的身躯，小心翼翼地留下一个适当的距离，而不穿过她的身体。

    ＂亚亚……姑姑。＂可爱精致的女娃娃风风火火冲进斡耳朵，因为跑得急，她直接揪起裙子，露出两条短小的萝蔔腿，屁颠屁颠地跑进去。

    湛蓝色的漂亮眼睛骨碌转动，细细打量凤青姬的偌大帐篷。

    亚其儿迅速抹去眼角的泪水，顾不上脸上泪痕，走过去接着快将倒地的凤青鸾，唤：＂鸾儿公主。＂

    ＂姑姑、姑姑。＂鸾儿看着亚其儿身后的凤青姬，咭咭笑着，天真烂漫。

    ＂凤钗吗？＂亚其儿下意识轻抚发上的凤钗，垂眸，误以为鸾儿看见那支凤钗而误以为见着她姑姑凤青姬，续道：＂亚亚要把它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能把它送鸾儿公主。＂伤心。

    ＂姑姑、姑姑。＂鸾儿甫满周岁，认识的字词与同龄孩子相比已很丰富优秀，但她的性子也比同龄孩子更死心眼，死心不息地呼叫。

    她每次看见姑姑时，姑姑都会弯腰轻抚她的发顶称赞她一声乖巧。

    是以，今天她姑姑没有赞美她，让她不住地呼叫，就像个闹性子的小丫头，呼叫不休：＂姑姑、姑姑、姑姑！＂说着，哇的一声便大哭。

    ＂鸾儿公主。＂亚其儿没料到从小乖巧不大哭的鸾儿忽地哭得凄厉，手足无措。

    凤青姬见亲爱可人的小姪女哭得可怜兮兮，更是不忍，只好飘上前，轻轻揉抚鸾儿发顶。然而此举却像有神奇功效的灵药，鸾儿倏然止住了哭声。

    凤青姬狐疑地看着鸾儿，蹲下来，四目交投，而鸾儿漂亮的湛蓝色眼珠子也真的定格在凤青姬那双如万里无云的天空般光亮的眼睛。

    ＂姑姑、姑姑。＂鸾儿声声叫唤，笑逐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