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一行前脚踏进狮子门没多久，晴皇帝带着少量的随从急急赶回皇宫，城也锁了。

    一晃小月回来已过去两日。两日前，九尺木和她在瓮言斋门前的石坝子上作别后，她便和斋中上下为这清理全部散落的各式物品忙得昏天黑地的。楼内的地下二层，却是最不详的地方，一般人都不大愿意去那里，打扫的事情，也只能斋里亲近的几个人去做了。此刻，月娘和小月正秉着蜡烛一一查看格子上的土坛子。

    地下二层的屋子呈五角形，五面墙壁上各凿刻着“痴”、“癫”、“怨”、“念”、“恨”，在墙壁烛火的摇曳下，这几个大字颇显阴森森的。

    “小月，把这个破裂的放去焚窑里吧。”月娘递过来一个开了裂的土坛子，里面有轻声的嗡嗡声。

    “阿妈，这里存着什么？”

    “对应这五种孽障。”月娘叹口气。她仍是多年前那个漂亮的女人，容颜丝毫没有在她面庞衰减半分。此时她回头说：“夏儿这些年来不知踪迹，而你也寻了这么些年，没半点他的音信？哎，你们这两个孩儿啊。”

    “阿妈，您怎么又这样。哥哥他游历锻炼本领，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小月晃晃又发现的一个空坛子，“阿妈，咱家的坛子不是严丝合缝么，怎么又一个破的？”

    “或许，寄放他们的主人了了念断。也或许，这里面的鬼东西变成了妖障走了吧。”其实，尽管替夫君接管了许多年的斋中事务，夏月娘对于斋内的一些事，还是不甚明了的。当年，她的夫婿，也如同自己的儿子样突然一走了之了。

    “夫人，小姐，你们快上来看看，我们在基座上发现了东西。”一个伙计兢兢战战站在楼梯口传话来。

    瓮言斋第二层微微倾斜向北，这一番地动山摇后，总觉得这第二层斜得更厉害了。此时，一群伙计正围着北面的基座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朱儿也在那里，用手指抠着轻易就可以剥离的抹灰。

    “夫人，月儿姐姐，你们快来看看呀，这里面有几行字。”

    朱儿其实是认得字的，然而月娘和一群伙计上去看时，却发现没人认得墙上歪歪扭扭的符号。只有月儿，看着这字里行间，总觉得有点点眼熟，却着实想不起怎么认的。月娘更觉得奇怪，自己从嫁入斋内，竞不知屋子的基座刻着字。她检查了其他地方，只有这处拿厚厚的抹灰封过一层。

    他们又请来通晓天下多国文字的大儒士赶紧过来看看，那儒士捋着胡子皱着眉，只嘴巴里啧啧的。

    “老夫……这就奇怪了，这应当不是当今天下各国通行的文字。应当也不是前朝留下来死了的文字。哎呀哎呀，我竟一个也不认识。”

    小月听了儒士这么一说，更加记上心来，在她记忆深处，似乎有种东西在悸动。冥冥之中，她伸出手指，摸了过去。

    不奇也是奇了，月儿这手指划过的个个字，竟然腾起一点点烟火。忽然间，她的那只蓝色二尾灵猫，也出现在她身边。众人半退了一步，月娘站在她身边颇为惊讶地，没说出半个字。

    恍惚间，月儿觉着自己朦胧地从那小猫的眼里望着这行行字，飘忽不定地浮在眼前，嘴里轻轻吐出一连串的振振有词。后面的字似有人故意铲去，辨不出字迹。月儿的指尖拂过最后识出的那个字时，蓦地昏了过去，猫儿也消失了。

    这天傍晚时，月儿迷迷糊糊醒来了。眼前月娘正拉着她的手，她只觉得全身无力，一身的汗，唯有右肩膀处火烧火燎地疼。

    “阿妈……”

    “快别动了，你这一身大汗低烧不退的，这是怎么了。”

    “阿妈，我口渴……”

    月娘起身赶紧去端水，正要递到月儿面前时，忽听月儿痛苦地尖叫起来，一边抓着右肩上的胎记：“疼啊，疼啊！”那胎记竟腾起了白色的烟。

    正喊叫在当口，月娘突觉脚下传来一样的震动，只听从楼下传来闷闷的隆隆声，听见一声“嗡”！大地呼啦啦动了一下。这一摇，月娘一个屁股坐了下去。

    小月喘着粗气，从床上爬了下来，跌跌撞撞奔到窗台上，向着叹息台看去。在那里，海面翻起巨大的浪头，伴着嗡隆隆的声音。随着浪头翻转，只见海面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犄角，犄角下浪花拍着癞癞疙瘩皴裂的坚硬皮肤，只听见海水里传来“呼噜呼噜”的声音。随着水面的拱起，大地摇晃地更厉害了，整个望崖城的瓦块正簌簌地向下滑落。不一会儿，一只长着硕大犄角的巨大癞蛤蟆缓缓爬上了叹息台对面海中的一处平坦岩礁上。它明显比海中那块足以容下几百来人站立的岩礁大许多。此时，它那三只足正死死抠着岩礁的边沿，似乎生怕自己栽回海里。

    这只癞蛤蟆，正是东方妖兽阔啻，然而这巨大的身形，也仅仅是当年压在陇海下，那只硕大本体身上的一块肉而已。

    “阔啻！你还记得当年这方玉玺！”叹息台上矗立个人，那位端坐琉璃殿内的女皇帝，此时正披着戎装。“当年我将你压在陇海下！不想如今你又出来为祸一方！”

    那大癞蛤蟆如见到老熟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