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咏枫离开了云水居，就有些心事重重的。他在路口犹豫了半天，一会想要去石牌楼胡同找阮玉珠，但又想阮玉珠现在肯定不在那了。他又想，干脆就到侍郎府去，阮玉珠总是要回侍郎府的。

    不过要到侍郎府去，他难免就想到了阮玉翡。这又是个让人非常头疼的人物。向咏枫愿意面对蛮人的刀剑，却不愿意面对阮玉翡。

    向咏枫只犹豫了片刻，就拨转马头，朝侍郎府的方向去了。不过他走出没多远，就被人给拦住了。

    拦住向咏枫的人，正是向嵘。

    向咏枫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向嵘会主动来找他。可是转念想了想，会这么做的，才是向嵘。

    “小山……五叔……”向咏枫喊向嵘。

    “嗯。”向嵘坐在马上冷冷地点了点头，然后扔给向咏枫一句，“跟我来。”就朝着北面去了。

    向咏枫不明所以，但却毫不迟疑地立刻就跟上了。不管向嵘要怎样，他势必都要接下来。有了今天的事情之后，他尤其不能在向嵘面前示了弱。两个人一前一后，隔着两个马身的距离，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地稀少了。天快黑了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他们是越走越偏僻了。

    向咏枫左右看了看，就觉得这周围的环境好像有点儿眼熟，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是哪。这样的地方，他即便以前曾经来过，最近明显是没再来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左近就有些荒无人烟的意思了。向咏枫就看见了不远处有一处河堤。这是一段早就已经干枯了的河流，河堤上便是荒草，偶尔有几棵杂树，其中一棵歪脖子柳树据说已经有将近百年的历史了。

    这是柳树堤，曾几何时他也经常往这里来。

    柳树堤荒无人烟，然而在他们这些勋贵子弟中却十分有名。无他，他们一般约着打架都是在这个地方。据说第一个选择这地方的还是他们向家的某位祖先来着。

    向嵘竟然将他约在了这里，难道是想……

    向咏枫打量了一眼向嵘的背影。

    向嵘端坐在马上，腰背挺直。他还是穿着在石牌楼胡同的那件锦袍，身材清瘦，夜风中这个背影就已经足够潇洒飘逸了。

    向嵘最不喜欢人说他长的好。但是见到他的人，却无一不在暗中赞叹。向嵘小的时候，就是个一举一动都能入画的男孩。那个时候，跟他们玩在一起的几个女孩，没一个不喜欢向嵘的。虽然向嵘从来不搭理她们，甚至连个眼神都欠奉。

    可那些女孩子就是喜欢向嵘，而且还处处为向嵘说话。他们谁要敢说向嵘一句不是，几个女孩子们先就不答应了。

    他被人称作木头，向嵘却被人称作小石头。石头是没有心的，那个时候，周湘和刘豚还在背地里说，他们认为向嵘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女孩子。

    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打动小石头的心呢，那个时候，刘豚有时候就会老气横秋地这么说了。

    他也想不到，会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打动向嵘的心。

    不过现在，他知道了。

    阮玉珠，确实是会让向嵘心动的女子。

    向嵘脸色白净，或者说是有些苍白，而且身材瘦削，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必定是四体不勤的书生。向嵘也确实爱读书。但向咏枫却是知道的。向嵘虽然做的是大理寺卿，是位文官，但其实向嵘的骑射工夫也很不错。

    向家虽然早就弃武从文，但是向家的子弟自小就会有几位武术师傅，专门教导他们骑射、枪棒和拳脚工夫。向嵘的工夫练的非常不错。但是比起他来，应该还差了几分。

    向咏枫非常坚信这一点，虽然小时候他和向嵘打架就没打赢过。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这些年，他可是一直没有将功夫放下，而且还到军中历练了一回。

    向嵘之前就很少跟人打架了。现在的向嵘，更无论如何比不得曾经在战场中厮杀过的他。

    他这个五叔一直聪明绝顶，洞悉人心又算无遗策，但是这一次却注定要栽了。谁让他选了这么个非常男人，却又对他自己非常不利的方式呢。

    如果不是向嵘主动，他还真不敢以下犯上。

    这下可好了。今天豁出去得罪襄国公和国公夫人，也要打赢向嵘。在这个地方打赢的人，可以向输掉的人提出要求，而输掉的人必须得答应，否则就再没有颜面在京城的勋贵圈中混了。那样的人，会被所有人鄙视。

    他到时候就要求向嵘不得再接近阮玉珠。没有了向嵘，阮玉珠最终还是按照婚约嫁给自己。当然了，从今往后，他要对阮玉珠好一些。

    向咏枫心中琢磨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河堤上。河堤上除了荒草和杂树，就是大片的空地。向嵘先下了马，然后就将马随意地拴在旁边的一棵小树上。

    向咏枫沉默着，也照样将马在树上拴了。

    向嵘又四下看了看，这才不慌不忙地走过来，跟向咏枫对视。

    “五叔……”向咏枫暗暗地沉住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