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没死，就是受了一点打击罢了。”我看着钱教授：“龙安都告诉你了吧？”

    “如今，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你，宫家姐弟，我，龙安，还有那位六爷。”钱教授乐呵呵地说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总觉得，是应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而已。”

    “六人组吗？”我哭笑不得，肚子咕咕作响，今天的教授有些不寻常，他有些闷，有些愁，没有平时听到这种事件的兴奋感：“教授。”

    “在秦岭的时候，我打定主意，等回到这里就告诉你真相。”钱教授苦笑道：“但没想到，先知道你的秘密，封子，你吃过最美味的肉是什么？”

    “我爷爷炖的清汤羊肉。”我毫不犹豫地说道：“汤清，鲜，肉烂，香，软。”

    “那你知道两脚羊吗？”教授皮笑肉不笑道，我便呆住了，古籍早有记载，民不聊生，难以为计，人们只得将人烹之，食之，老瘦男子廋词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为不羡羊，小儿呼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两脚羊，其实就是指人……肉。#_#77713470

    历史上确有食人的事情，比如金兵南侵，因为无战粮，就把死人用盐腌制晒成肉干食用，他们将这种肉干叫两脚羊。老而瘦的男子叫饶把火，意思是这种肉老，需要多加把火烤灸。年轻的妇女称为不羡羊，意思是这种肉的味道佳美，超过羊肉。

    而小孩子叫做和骨烂，肉嫩，煮的时候连肉带骨会一起烂熟，又有将这肉叫做想肉者，意思是吃了之后美味无穷，令人想念。

    “看你的样子，是知道了。”钱教授说道：“当初我带着一支小型的探险队深入罗布泊，但我们陷入了死境，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你知道为什么在古都的夜市里，我见到那个记者为什么心塞吗？”

    我突然作呕，但在起身的前一秒，强制压下去，当弹尽粮绝时，为了活下去，他的刀对准了自己昔时的同伴，我陷入沉思的时候，他突然凑过来，险些撞到我的脸上：“我没有杀他们，没有，可是，我在他们死后，割下了他们的肉烤着吃……”

    他越说表情越狰狞，我却没被吓着：“你当时面临两个选择，一是生，二是死，这是最原始的选择，也是最难的，你当时一定很纠结。”#7.7713470

    “纠结？”钱教授坐直了，冷冷地看着我：“如果让你杀了龙安才能自己活，你会怎么办？”

    “索性一起死。”我的回答绝不含糊，可是嗓子太疼了，他们都赶着今天问我话！

    “如果吃了死去的龙安的肉你才能活下去，你会怎么做？”钱教授凝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看着他的眼睛，我脱口而出：“您希望的回答是，对方已经死了，并没有杀掉活着的人，在道德的层面上，好像可以减清一点点罪孽感，但是，您还是有负罪感。”

    钱教授突然趴在桌上，脸埋进双臂之间，“如果我换作是您，会迷茫，不知道如何选择，都是相识的人……”

    “这个都用得并不准确，我只吃了一个人的肉，那个人，与我的关系最为亲密，生前的关系最好，真正的生死兄弟。”钱教授抬起头，双眼微红：“他和你是一个地方的人，前几天是他的忌日，我回来，一是为了找你，二是为了狐狸穴，三是为了祭拜他。”

    他虽然把这个理由放到最后，但在他心里是第一，祭拜才是回来这里的最主要原因，他在逃避，在选择让自己活下去的时候，他选择了最亲密的伙伴，试图让这份罪责少一些，但当肉入口时，他一定想过就这么死去，才是最好的结果，但是，他活下来了。

    活下来必然有活下来需要承担的罪过，这些折磨日以继日，从不停歇，“当年在罗布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那么惨烈？您是怎么逃出来的？”

    “如果我说这是我坚持活下来的原因，你会说我在替自己辩解吗？”钱教授的目光幽：“如果去那个地方第二次，我能否活着出来，是个谜。”

    “那位记者是不是感觉到什么？那天晚上在夜市，他似乎话里有话。”

    “我是一个人步出罗布泊的，所有人都死了，作为唯一的幸存者，遭受了很多拷问。”钱教授用的这个词恰如其分地说明自己的心情，他认为所有人询问的真相，其实是他自己遭受了拷问，因为那份不能为人道也的真相，“他是最犀利的一个。”

    “一直纠缠我关于食物的事情。”钱教授闭上眼：“食物，您是从哪里弄来的食物，只有他纠缠着这个问题，时隔这么多年，再次见到他，哪怕只是刚张嘴，我也觉得……他会问出多年前的那个问题，再把我推到那个尴尬的绝境中，那一刻，如果他再坐得久一些……”

    钱教授无力地看着我：“封子，咱们现在公平了。”

    是的，他知道了我藏得最深的秘密，我也如此，而这个秘密，他只告诉了我，现在的钱教授仍不具备向众人勇敢宣告此事的勇气，我握住他的手，手冰凉，没有丁点温度，“教授，我没法判断您当初行动的对与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