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的右臂还不断淌着鲜血，包裹伤口的衣服碎片，已经被渗成了半干涸的黑紫色。

    他翻动起袭击者的尸体，先将山羊头套摘了下来，那下面依旧是一张接受过机械改造的面孔。

    光是这点，就让浮士德很起疑心了。

    这些黑弥撒教团的袭击者，作战方式都是役使达尔文生物，看来应该是同协约国阵营存在很深联系。

    可偏偏他们每人的头部，又都接受过机械义体的改造。

    虽然忒修斯主义者在帝国属于非法的存在，但像浮士德家族这样的显贵，麾下养着莉露露这种忒修斯主义者，还完全不避嫌的样子。

    可见这种机械义体的改造技术，应该是掌握在帝国高层手中。

    袭击者身兼达尔文协约国和机械同盟国两大阵营的技术特点，但战力又并不多么强大。

    不过役使些T8、T9级别的低级达尔文生物，还被浮士德这种水平的剑客一剑刺杀。

    手握两大阵营的技术，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达尔文生物运入帝国，发动恐怖袭击，战斗力却是“就这”的水平？

    疑点实在太多。

    浮士德咬住牙关，他右手的小臂和手掌，完全被那头始剑齿虎咬断，现在失血量已经稍稍减少，但剧烈的疼痛还是让冷汗布满额头。

    “这个世界一言不合，就要面临死亡威胁……不多习惯一下痛疼，以后可不好装批扮帅啊……”

    浮士德在周围找了一圈，路灯下面连接着的煤气管道，已经因为刚才的战斗被破坏了一部分。

    他嗅了嗅空气中的异味，倒是也想过要不要用泄露的煤气来点火，直接炙烤自己的伤口止血。

    但是浮士德仔细考虑了一会儿，就放弃了这个突发奇想的打算。

    他并不担心炙烤伤口的痛楚，只是担心自己控制不好点燃煤气的程度，也把握不好炙烧伤口的力度。

    何况零点的时间就快到了，如果浮士德的预料不错，“时间循环”很快就要来临，这点失血绝不至于那么快危及生命。

    浮士德自己，多少也更想一下那种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危机感。

    他觉得自己有点沉迷在这种危机感里，是与“蛾”的属相有关联吗？

    无论如何，不管是浮士德此前做过的一些异梦，还是他到鸦巢镇后的遭遇，都证实了这个世界并非文明安逸的场所。

    只是血腥和恐怖，埋藏得更深一些……

    自己绝不能掉以轻心。

    现在有机会，那么锻炼一下自己承受痛苦和死亡威胁的能力，便极有必要。

    “希望您这儿能有点东西。”

    浮士德没有再辨别袭击者的面孔，那张经受过机械义体改造的脸，也实在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他细细在敌人的身上翻了好几遍，还把那件黑色的大斗篷扒拉下来，非常仔细地钻研了每一个角落。

    “就这？”

    翻来翻去，还是毫无线索。

    只看到了……一个笔记本。

    浮士德用仅剩的那只左手打开笔记本，上面多数纸张都被撕了下来，他粗略地翻动了几页，便看到了熟悉的字样。

    “是亚楠街221‘鬼屋’的三名租客。”

    浮士德微微一笑，看来他猜测不错，黑弥撒教团调查亚楠街221，甚至是黑弥撒教团袭击警局的原因，应该都在那三名租客之中。

    “画家是不可能了，还剩下一位工程师和一位厨师。”

    浮士德把笔记本合了起来，放在自己身前的地面上。他轻靠在路灯的柱子上，静静看着警局内忽闪忽灭的灯火。

    偶尔还有几发枪声传出来，战斗应该还在。

    不过浮士德丝毫不担心嘉宝少尉和莉露露的安全。

    没有了这几只镖蝠的助攻，警察局内的那名邪教徒，应该嘉宝少尉一个人都能解决。

    现在又有莉露露这种人型机甲增援，解决战斗是毫无问题。

    浮士德轻松地吹了一声口哨，开始时间流逝，午夜零点时分的到来。

    “警察局内的战斗并不了。不过能救下不少警官，至少让他们在这条时间线中免遭痛楚，也是一件好事。”

    滴答、滴答、滴答……

    浮士德的耳中好像响起了钟表倒计时的声音来，他突然间想到了嘉宝那枚怀表里的肖像照，总觉得那肖像有些眼熟。

    “时辰已到，今夜之梦，该醒来了。”

    浮士德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朦胧的黑暗之中，他重新看到了林地间的飞蛾，灰、黑、白的惨淡颜色之中，好像还隐藏着一股血腥味。

    接着他便睁开了眼睛，望向自己的右手。

    一条崭新如前的完整手臂。

    “呼……”

    即便之前有所预计，浮士德还是直到亲眼证实自己的重伤恢复后，才确认了对于“时间循环”的推测。

    他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