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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路显扬颤声道。镇长的神情却有些伤感。
“要说起来, 此事颇为蹊跷。家父虽是个票友, 却从来不肯去镇上的戏班子里听戏,直到有一日,他终于去了。没想到次日他就……”
他说不下去了。
拿玫:“他就挂了?”
路显扬:“……你的措辞可以稍微婉转一点吗。”
拿玫:“骚凹瑞。”
镇长:“是。家父就暴毙身亡了。”
路显扬打了个寒噤:“那他为什么要去?”
“似乎是班主邀请的。”镇长回忆道,“只说那日戏班里要排一出新戏, 特请他老人家去品一品……”
拿玫:“《春闺梦》,是不是?”
“您怎么知道?”镇长奇道, “确是如此。”
拿玫平静地说:“因为他们今夜依然要唱这一出。”
一时之间,所有人脑中都闪过了同样的画面。
老镇长声嘶力竭地对着他们大吼:
“戏院不可能关!绝不可能!”
那张树皮一般的脸是如此狰狞。
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问道——
为什么是《春闺梦》?
为什么是今夜?
拿玫又说:“那天看完戏, 回家之后他说了什么吗?”
镇长绞尽脑汁地回忆道:“其实那一夜回来,爹的状态已经很不对了。他几乎没有同我们说话, 神情也很僵硬,只寥寥地说了几句,’戏是好戏, 人也是好人,只是……”
“只是……缺了些感情。”
“缺了些感情。”拿玫重复道。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在这一瞬间,她回忆起了Valis在戏台上茕茕孑立的身影。
他的水袖犹如卷起了纷飞的云。
他明明是那样沉浸在——这一场幻梦里。
“这……这不公平。”拿玫喃喃道, “他明明已经尽力了。他一直在唱, 他在这出戏里……已经展现出了所有他能展现出的技巧。”
“为什么你们只会说他缺乏感情?”
她抬起头来。
她的语气里隐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攻击性。
镇长看起来意外又尴尬。
他摸了摸鼻子:“呃,大师,我也不懂啊。我不爱听戏的。”
“实不相瞒,这次请几位大师来, 其实也正是为了此事, 为了……家父的死。”为了掩饰尴尬, 他匆匆地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没想到对面几人都很惊愕地看着他。
路显扬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所以你找我们来的原因,是想查出你父亲的真实死因?”
镇长:“自然了。”
路显扬:“而不是查为什么戏班子有人突然被咬死了?!”
镇长一头雾水地说:“自然不是了,戏班子的人咬来咬去关我什么事?”
路显扬:“……”
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好像从一开始就被误导了。
这个游戏……并没有他们想得那样简单。
而此时的镇长却在张罗他们去吃饭。
他对外面的下人做了个手势。
训练有素的下人们鱼贯而入,在正厅里摆了一张大桌子,又开始上菜。
果然是满汉全席。
燕窝鸡丝汤、海参汇猪筋、海带猪肚丝羹、鲍鱼汇珍珠菜、油炸猪羊肉、挂炉走油鸡鹅鸭……一应的山珍海味,都盛在精致的瓷器里端上来。
拿玫忘掉了一切,只觉得自己感动得快哭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能在这个垃圾游戏里吃得这么好。
万祺倒是丝毫不为所动。她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又看了一眼案上的遗像,忍不住说:“我们就在你爸、不是,你爹的遗像前面吃饭啊?”
镇长却很自然地说:“自然了,有福同享,有饭也与爹同吃。”
万祺又看了一眼菜色:“还吃这种……大鱼大肉?”
镇长泫然欲泣道:“万一我为了爹爹吃素饿瘦了,那才让他老人家心疼呢。”
万祺:“……”这是什么绝世爹宝男。
*
吃饭的气氛当然也有些诡异,真正在大吃大喝的只有没心没肺的拿玫和镇长。
剩下的人望着案前的遗照,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镇长对此一无所知,还一直在张罗着给他们夹菜。
过了一会儿,他又试探地问:“对了大师,您几位这两日在镇上,可有何发现?”
这话一出,桌上人的表情又有点微妙。
万祺夹海带的筷子收了回去。路显扬喝汤的声音也变小了一点。
他们都想起了那张枯树皮一般的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