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在新选组还有着有如此胸怀的人，没能见上一面真是可惜。”对西洋有所了解，有着军事上的才干，而且对日本的政局洞若观火，如果他出身在萨摩的话和自己肯定能成为相当投缘的朋友，小松带刀绝对会很喜欢他。“不过有了讨取罪魁祸首的吉田的功劳在，也足以让山南先生名垂青史。了。”

    “山南先生并不是为了功劳或者名声而重新握起手中的剑的。”

    康成的口吻勾起了西乡的好奇心。

    “那他是为了什么？”

    “为了京都的无辜百姓，或者说为了他自己。”斩杀芹泽鸭的那个晚上对于山南而言就像是地狱一样，从那之后他抛弃了剑并藏起了所有能让他想那天晚上事物的东西。生命的重量让山南放弃了剑，而为了保护无辜的生命，他又一次拿起了剑。

    “虽然很多人嘴里都说着是为了贫苦的百姓要开创新时代，不过我没想到真的有这么做的人。”打着尊攘口号的长洲刺客杀人的时候从不留活口，即便是普通的更夫也不会放过。幕府的军队为了获得功勋，对于京都的大火不闻不问。而萨摩藩则是一直等到将军辅佐的使者请求出兵才离开了驻地。“那天晚上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打算，站在京都百姓这边的山南先生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那西乡大人又有着什么样的打算？”康成为西乡空掉的茶杯中注入茶水。

    “我可说不出为了天下百姓这样的漂亮话，就算说出口也不会是真心。”将热茶一饮而尽的西乡长舒了一口气，比起之前茶室中那种逼仄的茶会，眼下这种悠闲的漫谈更符合他的喜好。更何况这名年轻的茶人是个很好的听众，和他谈天比起在院子中和一群涂脂抹粉的公卿赔笑要舒畅得多。“对我来说萨摩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我是萨摩人。”

    “对萨摩而言，不止长洲，所有可能威胁到萨摩的藩国都是对手。毕竟我们名义上都是日本人，不过每个人都都有着各自的藩国。”

    光是为了守护自己的藩国都已经竭尽全力，哪里又有功夫去关注自己藩国以外的人。在西乡看来山南的想法太过天真，就像那位一天到晚想着创建日本的海军并向各藩请求人才和捐款创办神户海军操练所的胜海舟。

    一个是为了天下所有的无辜百姓，一个是为了将数百个藩国凝聚在一起，同样的天真，却又同样的令人叹息。

    “不知道你听说过神户海军操练所没有，那里的总监胜海舟是个想要以日本一词概括全国的人，在我看来他的想法就和山南一样天真，这个世道并不愿意看到他们的理想实现。”

    “也许吧。”康成并不打算就这个问题和西乡辩论，一方面他只是接待客人的茶师，另一方面则是他早已知道这个话题的正确答案，对于西乡的说法并不放在心上。

    “看起来你也有一番见解，不妨说说看。”康成不打算开口不代表西乡不会发问，从之前的谈话中他看得出康成对山南的崇拜，应该也会说出些有趣的东西。

    “就像西乡大人说的的一样，各藩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行动的。但是当一个藩国无法凭借自身获取利益的时候，就该报团取暖了，就比如现在萨摩藩。”

    话题说到了萨摩这就勾起了西乡的兴趣，他倒是想知道康成口中说的是什么利益。

    “就拿萨摩藩的对西洋的主要出口物白糖和樟脑举个例子吧。”正是凭借着樟脑和白糖这两样出口物萨摩才在这个全日本的经济都被西洋剥削的大背景之下维持着稳定的财政，领内也没有发生动乱。“如果西洋人只愿意用一半的价格收购樟脑的话会怎么样？”

    “那自然是天下大乱。”不过比起想象这样的灾难，西乡更好奇康成为什么会这么想。“不过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

    “适合种植樟脑的土地并不只有萨摩，土佐也有。”买东西都讲究一个货比三家，所以康成对西乡介绍买方市场和卖方市场的概念并没有多大的困难。除了产品过剩会导致的物价暴跌，各自议价导致的价格差也会成为买方的优势。

    “那这样的话应该怎么办？”西乡对康成所说的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种植樟脑树并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事关萨摩的财源，让他不由打起了精神。

    “要么就是改良树种，用更大的产量去打价格战想办法让对方垮台。”个人利益、竞争决定着价格和要素报酬，这是当下比较流行的古典经济学派的观点。不过对于现在的日本而言，还是完全陌生的领域。“当然，也可以用破坏对方的树林的方法。”

    “那样太粗暴了，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那就要脱离藩国的范畴，从日本的角度去考虑了。用一个强力的政府去调控各地的生产，比如萨摩现在已经有着成熟的樟脑生产体系，那么国家就可以去制止土佐种植樟脑树扩大生产的行为。”

    “土佐会心甘情愿的接受么？”

    “有着强力的政府的时候他们就会接受，同时政府也可以通过全国的税收在土佐对那里的特有物产进行投资，比如利用土佐的林业资源建造船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