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离开仓库，走进了教堂的礼拜堂。

    这座大教堂叫做诺维兰教堂。这不是什么由主教主持接受方圆百里朝拜的大教堂，不过是一群东迁的苦修士给自己修的居所而已。石材取自附近的山中，只是简单地修了个型，甚至没有任何雕刻。教堂中最值钱的是礼拜堂中的一面巨大的彩色玻璃窗，玻璃间的铁梁绘制出了一幅耶稣受难像，铁梁间镶嵌的彩色玻璃让人能够分辨不同的部分。

    现代工艺的加持下玻璃窗已经不值钱了，可每当阳光透过花窗将整个礼拜堂笼罩在五颜六色的光影里时，如梦似幻的景象总能让人联想到神迹。

    教堂虽然简陋，却是零记事以来长大的地方。

    推开教堂门，就和娜娅嬷嬷说的一样，葛罗莎嬷嬷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不同于娜娅嬷嬷，对于葛罗莎嬷嬷而言，孩子们私下里更常用的称呼是“大魔头”。大魔头葛罗莎嬷嬷，她最出名的是三个特点是敢于动手，教条主义者和大度。

    每当大家犯下什么错，例如晚上回来得太晚时，他们总会遭到娜娅嬷嬷的苦口婆心的斥责。占理的娜娅嬷嬷总能驳回他们各种各样的谎言，将把他们说得愧疚不已。可每次训完，他们都能等到一份刚刚热好的饭菜，喝着娜娅嬷嬷拿手的蔬菜汤，犯错的孩子们都会流下泪来。

    孩子们都觉得娜娅嬷嬷就是下凡的天使，能看穿一切却又心怀仁慈，即使是最调皮的莉莉也能得到她的细心教导。

    至于葛罗莎嬷嬷……她的信条是“鞭子不抽在身上，人怎么能记住教训？”她自称教条主义者，善于用教条说服别人——教堂里的那根鸡毛掸子叫做教条。

    葛罗莎嬷嬷也自称是个大度的人，所以她总是允许孩子们在体罚的过程中反抗。科勒倒是试过，他像小老虎一样张牙舞爪地试图反抗那个大魔头，可最后的结果还是被抽得连连讨饶就是了。

    体罚还只是一方面，或许这只是葛罗莎嬷嬷严师的体现，更让孩子们相信她是大魔头的是另一件事情。

    娜娅嬷嬷已经年迈，她的修女服是传统而古老的款式，穿上后唯一的曲线是她那微驼的背。葛罗莎嬷嬷的修女服则经过仔细地剪裁，玲珑有致的曲线显露无遗。她没戴兜帽或者头巾，一头柔顺的黑发总是那样披散着，如同一匹上好的绸缎。

    见鬼，这种衣服真的是该修女穿的吗？经书里穿这种衣服的都是诱惑人的恶魔不是吗？

    这果然还是恶魔扮作修女的样子，妄图占据这座教堂才对吧……可这座破教堂又有什么宝贝，值得一个恶魔驻足呢？那面玻璃窗？恶魔要那作甚？那该不会……这个恶魔盯上的是娜娅嬷嬷？

    娜娅嬷嬷你要小心啊！

    孩子们都想过葛罗莎嬷嬷是恶魔，可是……他们不犯错的时候，葛罗莎嬷嬷人还是蛮好的，不过与其说是人好，更准确的说法是……他们在一起玩得老野了。

    从捉迷藏到爬树，从打水漂到摘果子，葛罗莎嬷嬷几乎不缺席，甚至玩得比他们更野更疯，若不是亲眼见过没人相信她能穿着修女服爬上最高的那棵树，简直像只森林里长大的野猴子。

    不仅如此，葛罗莎嬷嬷还相当多才多艺，她会用教堂里的那个小车床给男孩子们车陀螺，用针线给女孩子们缝布娃娃。这些小礼物成功打动了所有的小孩子，以至于她带着所有小孩子练武术——东方的一种搏击技术——的时候，从来没人缺席。

    如果恶魔是这样子的……那或许，也不坏？

    于是孩子们都默认了这个和这个“恶魔”一起住在教堂里。反正每次娜娅嬷嬷喊她回去帮忙的时候她都非常听话，既然天使能够镇住恶魔，想必，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问题吧。

    “葛罗莎嬷嬷，你找我吗？”

    葛罗莎嬷嬷正站在平日里做礼拜时娜娅嬷嬷站在的讲经台上，让零有些意外，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葛罗莎嬷嬷穿着那身修女服以外的服装。

    虽然被大家腹诽为恶魔，葛罗莎嬷嬷至少在服装上还是蛮像个修女的。她总是穿着那身修女服，孩子们也没见她穿过其他的衣服。可现在讲经台上的葛罗莎嬷嬷穿着短袖短裤，头发简单地扎着，看起来十分清凉，像是刚刚从什么热带度假村回来。她背对着整间礼拜堂，面对着那面漂亮的马赛克玻璃，双手叉腰两腿分立，丝毫没有对窗上耶稣的敬畏，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小兔崽子过来，让我看看。”葛罗莎嬷嬷转过身来，向零招了招手，黑色刘海下的脸庞兼具东方的婉约和西方的靓丽，一如既往的年轻漂亮。

    零缓步走到葛罗莎嬷嬷面前。葛罗莎笑盈盈地看着零，什么都没说。忽然，她向前一拳，直逼零的面门！

    十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迎接零的却不是怀念的拥抱，而是师父的拳头。与以往切磋时的感觉不同，零从这一拳中感受到了冷厉的杀机，如同砍刀当头劈下。

    这是闪电般的一拳，要是一般人早就中招了。电光火石之间零抬起左手使出一记摊桥手，堪堪挡开了这一拳。

    一拳未中，葛罗莎左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