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手……洗干净才行……”

    站在洗手台前，洛白楼在喷涌的水龙头下方用力揉搓着手，洗了一遍又一遍，哪怕洗到手指发白，皮肤红肿，男人依然不肯停下，嘴里还不断地发出低微的呓语。

    “必须洗干净……不洗干净的话……”

    （抬起头来）

    突然，有熟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洛白楼迷茫地抬起头，在镜中看见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面色惨白地回视着自己的目光，好像丢失了魂魄的躯体。

    “啊……”

    洛白楼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然后在镜中，失魂落魄的男人抬起双手，缓慢却坚定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然后开始用力。

    呼吸开始艰涩，视线变得昏黑。

    可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也没有减弱。

    于是洛白楼明白了。并不是镜中的男人抬起了手，而是这双手自己举了起来，想要掐死自己的主人。

    -

    洛白楼平静地睁开眼，目光所至是逐渐熟悉起来的天花板。如果自己的记忆没出错的话，他现在应该躺在白水港区里自己的卧室中。

    而从透过窗帘照进房间的光芒来判断，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早上了。他扭过脸，看着那个抱着自己胳膊正在熟睡的女孩，发现这小妮子正很没有自觉地张着嘴，点点滴滴的口水流下来打湿了自己的睡衣。

    洛白楼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试图抽出胳膊，但身体那头的感觉却是虚无的，冰凉又麻木，像是挂在身上的一根木棍。

    “这是压了多久啊……”

    洛白楼忍不住苦笑，也就在这一刻，从醒来便充当着背景音的沙沙声突然停止了。男人反应过来，把头转向另一边，看到象牙白色短发的娇小女仆正握着扫把，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还有十三分钟才到八点，主人可以再休息一会。当然，如果犯了那个时候主人还想赖床，我会用手枪督促您的。”

    “不用了，我现在就起床。”

    洛白楼终于把胳膊从雪风的怀抱中抽了出来，坐起身，轻轻地活动着麻木的手臂。而雪风没了东西可抱，手指摸索了几下，直接把盖在洛白楼腿上的薄被子给抓了过去。

    可以暴露的，不可以暴露的，尽皆一览无余。

    于是，正在活动身体的男人僵住了。

    谢菲尔德却低头看了一眼，意义难明地点点头，然后便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转过了身，手中的扫把再次动了起来。

    趁着谢菲转过身的空档，洛白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散落在床上的衣裤套在了身上。

    直到穿戴得当，他才松了一口气，问出刚才就想问的问题。

    “谢菲，你什么过来的？”

    女孩轻轻瞥他一眼：“并没有多早，只比七点半稍早一些。”

    男人稍稍沉默：“那你几点起床的？”

    “七点。”

    “所以你是起床没多久就直接赶过来了么……”男人在心里推算了一下舰船宿舍到办公楼的距离，便发现谢菲尔德根本没有留出多少时间打理自己，说是毫无保留的奉献都不为过。

    愧疚感慢慢涌上了心头，就在他准备劝劝谢菲尔德不玩那么拼的时候，女孩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直接开口道。

    “主人如果感到愧疚的话，大可不必。我至少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做自己的事，相比较，工作更难更累的主人才是需要休息的一方……”

    “等等！”洛白楼察觉了不对，喊停了谢菲尔德的话，“你说你有十五分钟的空闲，这根本不可能，光是路上就要花掉十分钟的时间，剩下的二十分钟不管怎么看都不够……”

    洛白楼渐渐放低了声音，狐疑地盯着面无表情的女仆小姐，想在她脸上看出点什么：“谢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愧是您，一眼就发现了真相。”

    女仆脸上露出了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

    “……你真的有在夸奖我么？”洛白楼眼皮子一跳，在听到谢菲那句“不愧是您”的时候，他脑子里第一时间跳出来的却是某个顶着狗头的牧师在对自己说“哇哦，谢谢你”。

    简直让人气到脑淤血。

    “毋庸怀疑，我刚才的话至少有三分诚心。”

    “……我姑且不问你剩下的七分是什么了。”看在女仆小姐别自己还要早起一个小时的份上，洛白楼不再纠结她话语中透出的微妙感。在结合了昨晚女仆一直在办公楼里忙碌的信息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也搬到办公楼里了？”

    洛白楼盯着她。如果女仆也住在办公楼里，只要洗漱时快些，省出十五分钟并不是什么难事。

    “果然，不愧是主人。啊，我这句话里有七分诚意。”谢菲尔德惊讶似地挑起了眉毛，点点头，“在三楼尽头有一间空房间，本来是用作备用杂物室的，但原本的杂物间本来就很空旷，所以我在向太太申请后便打扫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