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时候，我从睡梦里醒了过来。

    那实在是一个让人讨厌的梦，在我凝望着清晨的日光时，我只感觉到了解脱和放松，梦里发生的一切都让我没有半点回想的意愿。

    而且身上也非常疼。

    这几天我休息的场所都是医院走廊里冷硬的钢铁长椅，躺在上面毫无舒适可言。第一天还好，到了今天我感觉身上的每个关节都在哀嚎，肌肉也又酸又痛。

    舰娘强大的身体素质在这种时候却起不到半点安慰，实在是让人糟心的事情。

    但更糟心的是指挥官到现在都没醒。

    在我避开危险地带全速驶回港区后，身为唯一幸存的沉睡的指挥官，马上就被港区的医疗团队接手了。但他们检查了两三天也没检查出个所以然，只得出了指挥官的沉睡并非是生理上的原因。

    简直是废话一样的结论。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没有坏消息了。

    我从长椅上坐起，看到了不知何时盖在身上的毛巾被，被子上绣有眯眼奸笑着的绿色猫脸图案。

    在我睡着时，我身上是绝对没有这被子的。

    是长门大人？我猜想着，但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先不说这几天她都为了重建港区都忙得脚不沾地了，就是这被子上的图案，港区里也只有明石会喜欢吧……

    等等，明石？

    我瞬间睡意全无，一把将被子掀开，瞪大了眼左右寻找着那只狡猾的猫——在回到港区的几天后，我没有见到哪怕一位舰娘或是指挥官回归，亲自前去指挥舰区域探察的长门大人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那里就像是生命的禁区，除了指挥舰的残骸外连侵蚀种都找不到一只。

    明石如果从那里活着跑了出来，肯定会知道一些重要的信息，比如说克利夫兰她们怎么样了……

    咔哒一声，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我下意识地看去，发现一个熟悉却又残破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只露出一只昏黄色的右眼和大半张脸，原本长到编成辫子都能垂到脚踝的绿色长发也不见了，剩下的头发只能凌乱的披散在腰间。

    但这并不是最令人讶然的，她伤势最重的地方是在左臂——衣服的左袖正飘摇在身侧，空空荡荡。

    这样的残破躯体让我过于惊讶，本来想问她的事直接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一个字。

    “醒了？”

    她兴致缺缺地看了我一眼，抽走了我手中的被子，然后动作突然一僵，接下来才把被子随意地搭在了手臂上。

    很明显，她并没有习惯独臂的生活。

    “你还好么？”我问出了废话一样的问题，因为实在想不出其他的问候了。

    “不好，一点都不好。”

    她直接回答，只是声音非常难听。如果要我做一个形容，那就是把两块铁片放在一起用力摩擦，刺耳又尖锐，完全不复之前悠扬婉转的语调。

    似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她无所谓地回答：“伤到了喉咙，又愈合的太快，回到港区时已经治不好了。好了，有问题就问吧，我会尽量回答。”

    我犹豫了几秒：“克利夫兰她们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只是个维修舰，事情发生后就逃离了战场，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她回答得很爽快，但毫无价值，却又在情理之中。

    “那不知火呢？”我没敢提她的指挥官的事。

    明石沉默了一会：“……为了保护我，被侵蚀种杀害了。然后，如果是指挥舰的问题你就不用问我了，我只是个没有战斗力的维修舰，能活着回来就很不错了。”

    我哑口无言。

    最关注的问题被干脆地回绝，我想来想去也只能问她指挥官的病情了——身为维修舰，又热衷于研发各种科技的明石，有可能对指挥官的情况有办法，而且她刚刚从房间里出来。

    “我感觉他快醒了，就是这样。”明石很干脆地说了一句安慰我的话，说话方式和以前那种拖泥带水窝窝藏藏的风格完全不同，却只让人觉得悲伤。

    “好了，还有其他的问题么？”

    沉默半响，我低下了头：“没有了。”

    “那我就走了。”

    大概是因为少了一只手臂的原因，即便是舰娘也没办法在短短几天内适应改变的重心。她走路的样子摇摇晃晃，一边重一边轻，我都忍不住想去搀扶她，但最后还是没有这样做，只是看着她以一种感觉马上就要摔倒的姿势走进了拐角，消失不见。

    我叹了口气，推开病房的门，看到指挥官就和几天前一样躺在床上平稳地呼吸着，像是睡着了，却没有一点睡醒的迹象。

    “为什么，会这样啊……”

    我觉得，我肯定是没有明石那样坚定的心的。

    后面的几天里，我又见到了明石两次，第一次是看见她来医院复诊，然后才发现她除了失去一只手臂，就连左眼框里也是空荡荡的黑色。

    第二次见到她时她带来了义眼和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