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我原本的计划里，并没有格拉斯哥帮的位置存在，包括这个混迹于伦蒂尼姆下城区的所有人，一开始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或许这样说比较残忍，然而这是事实，对我而言，只要维娜能够活着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可以和因陀罗开玩笑，也可以和每一个格拉斯哥帮的成员愉快的谈论，我可以把自己当做他们的一份子参加他们的葬礼，也由衷的哀悼。

    这并不是虚假的，而是出自我的本心，我希望我可以这么做，也的确这么做了。

    和他们坐在一起，和他们一起吹牛聊天，和他们并肩作战，谈起一些琐碎有趣的事，我们之间并没有仇恨，如事实上看起来的一样，他们将我当成了一份子，也愿意考虑尝试去信任我。

    但我明白，自己并非他们的一份子，如果到了选择的那一天，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他们，甚至，在我原本的计划里，他们本来就是牺牲品。

    也许就算他们其中一部分人真的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去怨恨我，就像因陀罗，她没有求过我什么，也同样没有要求。

    我仍旧能清晰地记得她喝醉之后的胡言乱语，分不清多少真假，她告诉我不介意将自己这条小命交到我的手上。

    我那时是有些意外的，可意外并没有改变我原本的计划，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但这种可惜却不足以让我将自己的命赔出去。

    我只是意外，因陀罗会猜出我的想法。

    试想一下，谁会为了一个加起来认识不超过一个星期的家伙心甘情愿的付出自己的性命呢，我不会，因陀罗也不会。

    她从始至终在意的只有维娜，而导致她如此在意维娜且不惜性命的原因，我想，也不单单只是那场可笑的决斗，和她挂在嘴边为此掩饰的目标和性格。

    一定是有更深层的原因迫使着这个组织里的人，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化为棋盘上的弃子。

    一如她，一如摩根，也如高文和格达格，这个组织诞生的时候就好像是为了在等待某个人的到来，为了某个人而躲藏在这个肮脏恶臭的贫民窟里，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其实并非偶然的相遇，一切都以命中注定。

    注定了落难的王会遇到这群人，注定了落难的王任旧不会抛弃她的臣民，像极了提线的木偶，幕起幕落，早已写在了剧本中。

    因为只有这样的王，才能被称为王，才能扛起那份责任。

    我想起了梅林，维娜神秘的导师，它是否早已猜到了这一切，所以才会在维娜最需要她的时候消失，也正是如此，它才会告诉我，维娜需要成长。

    它对维娜抱有很大的期望，现在看来，维娜并没有让它失望。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让人失望的人，只是和她不同的是，我没有她那么伟大，也没有她那么引人注目，我是一名小人物，难免让人失望的小人物。

    已经多久没有像是这样一起出来走上街头，似乎从搬到格拉斯哥帮之后，如非必要维娜已经很少会选择出门，而即使是出门，也从来不会像是这般悠闲，尤其是在这个越发紧张的日子里。

    “我好像对我会带你出来一点也不意外？”

    我们并肩走在伦蒂尼姆的街头，走过一间间橱窗，过往的行人，汽车和电车，十一月份的伦蒂尼姆已经开始冷起来，泛黄的枯叶孤单的挂在枝头，在一阵风中摇荡，打着旋落在地上。

    维娜穿着那件黑色的皮衣，衣领白色的毛絮在风中微微晃动，贴着她白皙的吧脖颈，灿烂的金色落在毛絮上，似乎随着毛絮晃动的频率轻轻起伏。

    灰色的马丁靴走过格子路，吹起的落叶落在她的脚盘。一面面象征着维多利亚的双狮王冠旗插在街店前，蔓延消失在街角。

    旧时代的石质建筑，朴实而厚重，

    “很早之前就想出来走走了。”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说。仿佛是在问我，为什么等待现在才带她出来。

    “我以为你知道原因的。”

    “怕麻烦？”

    “多少是有一点。”我没有否认。

    我们之间离得并不远，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不像情侣，却比朋友要紧密一些，而这份紧密，却并非恋情所引起。

    我需要和维娜保持这样的距离，只有我心里明白的距离。她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似乎她对此并不介意，可我知道，我们已经做出过太多次危险的举动，让这份刻意保持的距离越发接近。

    “前段时间似乎经常见不到你？”像是不经意间问起，我们和行人擦肩而过，仿佛融入了伦蒂尼姆渐渐变得清冷的街头。

    站在十字路口前，绿灯还未亮起。

    “我有些事要去处理。”我回答道，在绿灯亮起之后汇入人群里走上人行道。“你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毕竟好久没出来了，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跟着你就可以。”

    “那就随便走一走吧？”我提议道：“如果你想到了什么想去的地方就告诉我。”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