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铃华正要挖出自己的右眼的瞬间，杀生丸突然离开了座席，闪电一般的移动至她的身侧，阻止了妹妹的举动。

    “我不需要你这个半妖的施舍。”

    松开铃华的手、冷冷的丢下了这么一句话，杀生丸就回到了位子上，凌月仙姬微笑道：“啊啦，看来我的好儿子终究舍不得让妹妹受伤啊。”

    铁碎牙的消息，对凌月仙姬而言彷彿并不值得在意，毕竟斗牙王死了两百多年，还掌握在西国手中的三牙刀仅馀杀生丸的天生牙，西国还不是好好的？

    是的，西国依旧强盛，但付出的心血却比天丛云牙及铁碎牙均尚未失落时多上数倍，若有铁碎牙在，单单只是传说中一斩毙百妖的威慑力而非实际的杀伤力，便足以震慑那些觊觎犬妖一族基业的外敌。

    说铁碎牙对西国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凌月仙姬绝对是第一个反对的人，只不过她也想将送来铁碎牙的人留下，所以表面上才不显得那么急切。

    至于杀生丸，他原先以为是父亲不认可他，所以才会宁可给他三牙刀中最‘弱’的天生牙，而不是最适合由他这个继承人来挥动的铁碎牙，自尊心甚高的他才会因此一直追查着铁碎牙的下落，并将自己的半妖手足视为可能的线索之一。

    但现在，铃华带着用以取得铁碎牙的关键道具过来了，可杀生丸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收下的意思，是因为怜香惜玉、怕妹妹受伤吗？不，绝对不是，那是为什么？是因为自己视为与尊严同等重要的东西，被人以有也好、没有也罢的心态奉上吗？

    “铃华……你是怎麼知道取得鐵碎牙的關鍵在你的右眼之中的？”

    凌月仙姬问道，铃华立即回答：“回太后……大娘，我曾为了习得心眼之技而自戳双目，无意间发现有一颗连通某个空间的黑珍珠被封印在我的右眼中，这才发现父亲大人让我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成了他的守墓人。”

    “黑珍珠？大概是宝仙鬼帮的忙吧，想不到斗牙王居然也想得出这种聪明的办法……话说回来，你为何不自己去取得铁碎牙？”

    铃华看向杀生丸的左侧腰际，天生牙正别在那里，显然傲娇的大哥嘴上说着不满自己只得到了一把杀不了活物的刀，但还是对老爹留下的遗物颇为珍惜和重视。

    “我希望能以铁碎牙向大娘您以及兄长大人换取借用冥道石、天生牙的机会。”

    向杀生丸借用天生牙，铃华相信这其中的难度应该不算高，重点是要怎么开口，让向来不在乎他人的大哥愿意同意请求，以铁碎牙为突破点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杀生丸确实有了意向，只不过，铃华那种将铁碎牙当成身外之物的态度让他有些不悦……或着懊恼，哪怕他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隐约意识到铃华在看待父亲遗物方面的境界比他更高一些，这是一向高傲的他所难以容忍的。

    凌月仙姬理解出的意思，则较儿子多一层，铃华将铁碎牙当作借用冥道石与天生牙的租金，分明是把自己当外人、只会在西国暂住一会儿的过客。

    “怎么，不喜欢西国吗？”

    “不，只是……”

    铃华总不能将‘没有归属感’这种话直接说出口，再煞笔的人也干不出这种没情商的事，且不知道为什么，凌月仙姬似乎非常想要留她下来，这就让她更难以开口了。

    “儿子不可爱也就算了，没想到冒出来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却不愿意留下来当我的女儿，哎，我这个做娘的还真是命苦啊～”

    铃华以视线向杀生丸传递‘一直都是这样吗’的讯息，后者则是一脸雨果无瓜，兄妹俩此时都感受到了同样的无奈，妹妹更对居然能和这样子的娘亲相处几百年的大哥肃然起敬。

    哀叹自己命苦的凌月仙姬足足哀叹了数分钟，期间那名妖琴师还很配合的弹了几段应景小曲，见儿子和丈夫生前与小三生的女儿都没啥反应，她这才觉得有些无趣的停止表演，问：

    “如果单单只是借给你其他的宝物，我不会不同意，而天生牙虽然你大哥不见得不愿意借，但冥道石……你要去进入冥界？那可是死者的领域、生者的禁区，你去那儿要做什么？”

    “把一个因为我的过错，而在即使对短命的人类而言，也相当年轻的岁月逝去的友人带回阳间。”

    “值得你付出万劫不复的代价，也要从阴界带回来的朋友？”

    铃华开始沉思，她这两百多年的时光，绝大部分都是在孤独中度过的，与桔梗结识虽然带有一定的目的性，但不可否定的是，这个擅长照顾人的巫女给了她许多的温暖，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

    最后的失去也令她相当心痛，也令她短暂的自弃和绝望，要不是还记得这个世界并非一切照科学走的唯物世界，恐怕她将会一蹶不振。

    “是，我愿意以包括尊严在内的一切，去交换夺回她魂魄的机会。”

    与此相比，失去铁碎牙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不如说，最初斗牙王为了驱逐豹猫一族、守护犬妖同胞而打造的铁碎牙，唯有西国之主的掌中才是它应该待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