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明天就得出门，去找那些山上的仙人们，寻求治你姐姐的方法？”林老爷拧按了下鼻梁骨，只暗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还是面不改色地坐在太师椅上，展露着一家之主的镇定。

    “那么至少，君儿你应该算是没事儿了吧？可有再留下什么后患？别光惦记你姐姐，家里至少还有爹在，怎么着都能够照顾一二，你这一个人孤身在外，可别还有什么事喜欢自己硬挺着。”

    林老爷站起身来拍了拍林君的肩膀，柔声说道：“昨晚我和你娘还以为这两块心头肉都要没了，可是吓得够呛。现在至少能保住一个，你知道爹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他不等林君回答，自己把话接了上去。“爹心里既开心，又埋怨自己没用。爹不是山上的仙人，没办法保护你们。甚至你姐姐变成了这副模样，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最多也不过是放下手头的生意，多陪陪她。还要你出门闯荡，去寻那一线生机……爹其实不想你去，害怕终究还是又折掉一个，可是爹不拦你，爹没法用这个理由去拦你。弟弟想救姐姐，那是天经地义，爹娘又何尝不想救自己女儿？所以只能由得你去。”

    他叹口气，说道：“去账房支两千两吧，出门在外省着点花，却也别委屈了自己。用完了，就回家一趟，爹和娘好歹也能看看你。”

    听完，林君不发一语，只是拱手作揖，便转身离去。

    门外，林雀依靠着墙面，伫立等待。她右手手腕缠着白布，包裹得结结实实，右脸上还贴了块膏药，遮住已经没有当初那般惹眼的脸上异状。

    “打算出门闯荡去了吗？有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她挑了挑眉毛，神情轻松而又戏谑。“要不要考虑一下姐姐当初打算去的门派？姐姐当年为了跑出去，可是已经计划很久了。凭借着姐姐傲人的天资和周详的计划，就连爹那个认死理的老顽固都同意过两年放姐姐出门拜师了呢。”她挺胸作傲然状。

    林君憋着笑，没有告诉林雀，她以为的那些都是她自己的成果，但实际上都是林君拐弯抹角偷偷把消息送到的她手上。甚至，她以为是自己劝服的她爹，却不知道前一晚家中的两个男人秉烛夜谈了一整个时辰。

    “百花谷？姐姐可是忘了，这百花谷从来只收女弟子，男子入内非死即残。就这记性，莫非，姐姐说的天资傲人，辩才无双都是骗人的不成？”林君不动声色，使用了技能：嘲讽。

    而林雀也不甘示弱：“我弟弟天资国色，走在路上人家一个不注意，都只当你是女子作男子打扮，还不如去了烦恼是非根，做最适合自己的你。去百花谷，岂不是正好？那里多得是国色天香的可人儿，正好还能在做姐妹之前为我林家开枝散叶，传承香火。姐姐我这智计无双，你如今可认了？”

    “放屁！姐你怕不是女大十八变，却变得视力越来越不行！你且瞧瞧我这喉结，紧实的肌肉，阳刚的面容，这得是什么水准的瞎子才能将我这偏偏佳公子，俗世谪仙人给误认成个女的？要是招子没有用，建议直接挖掉。”林君崩了表情管理，撸起袖子据理力争，大有‘你要是不同意我的道理，我就让你感受物理’的架势。

    “阳刚的面容……”林雀的表情一下古怪起来，揶揄道：“弟啊，你莫不是忘了，咱俩可是从小就被人说长得像的啊。而姐姐我可是这灞桥镇一枝花，声明远播。要不是姐姐我醉心武道，怕不是来说亲的人都能踩平了咱家的门槛。你说，阳刚？不是玩笑？”

    林君顿时红了脸，不是羞的，是气的。“姐姐你才是怕不是自我认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以为人家是馋你的脸、馋你身子才吹捧的你吗？那是他们馋咱家的钱！你得知道，我嘴上在喊你姐，我心里可一直当你是我哥！”

    “林子玉！”“林雀，我告诉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先有辱斯文，出口成脏，我如何不能回击？”

    两个人额头相抵，像小孩子似的互瞪了一阵子，忽然“噗嗤”一下，一起笑出声来。林君也转身靠在墙上，轻声问道：“姐姐，你说我们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在一起过了？”

    林雀从怀里掏出一把木梳，走到一旁不远处的长凳处坐下，招手示意林君过去。林君刚过去坐下，就被林雀伸手一推，只能又转了下，背对着她。林雀就这样拿着梳子，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梳理着林君的头发。“姐姐有些年头没这样给你梳过头了，也不知手法是否有生疏。咱爹可还真没给你起错名字，君子如玉，就连发质都要比姐姐好些。”

    “我倒是感觉这名字不怎么样。无论是笼中鸟雀还是玉石把件，都不过是玩物罢了。感觉咱爹当初一定就是手边正好有什么，看到了，就给咱们起了这个名。还害得先生都给我起了这么个表字……去年考中秀才功名，原本还感觉挺开心的，可等一听到这个表字就开心不起来了。”

    林君抱怨了一通，突然想转头说些什么，却又被林雀一把推了回去。“别动，这头发还没整理完呢。要是回头发冠都歪了怎么办？”

    “歪就歪了呗，不影响。据说山上宗门不看重这个。”林君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