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仆们拉开了障子，里头早已坐满了竹中家的家臣了。

    灯已经点上，家臣们本是说说笑笑的。

    可是，一见竹中松太郎，家臣们便站起身来，恭迎家主了。

    等松太郎坐下，健一入了座，家臣们才都坐了下来。

    家臣们分别坐在了两侧，松太郎坐在中间。

    坐在健一旁边的是大野五郎。

    小仓凉太则与健一相对而坐。

    松太郎扫了一眼众家臣，开口道：

    “藤原家的人呢？

    怎么没有见到？

    没去请吗？”

    今天下午，竹中松太郎可是与藤原家的人交谈许久的。

    小仓凉太转过身子道：

    “藤原家的人已经走了，离开了岩代。

    他们走的匆忙，还让我托话给您，与您辞别呢。”

    松太郎听后，有些诧异：“居然不留下吃饭吗？”

    要知道，从岩代到藤原家得花上两日的脚程。

    走的匆忙？莫非藤原家出了什么事情吗……

    真是这样，向自己说明清楚，自己也是会相助的。

    侍仆们献上了酒食，酒香醇厚，食物丰盛。

    小仓凉太喊了一句：

    “快进来吧！”

    先进门的是一个女舞者，脸、手以及脖颈都涂上了厚重的白粉。

    那舞者两手各持着一把扇子，迈着小步走进屋里，极委婉端庄。

    后面，进来的有的手里拿着尺八，有的抱着三味线，还有一些拎着鼓。

    除却女舞者，其余的都席地而坐。

    家臣们放下了酒杯和竹筷，没有一个大声说话了。

    舞者站定了，摆好了姿势，乐声一响，便开始了舞蹈。

    手中合着的扇子打开了。

    原来扇子上画的都是一枝樱花。

    那舞者倒不开口，后头有一人面容凝肃地唱了出来：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女舞者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口鼻，一双娇目与一对黛眉便留了出来。

    家臣们都盯着那女舞者看，大概都觉得女舞者姿容绝佳吧……

    健一聆听着歌词。

    长恨歌？

    虽然唱着的是日语，但所唱的大意分明就是长恨歌的开头。

    歌者唱道：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舞者面无表情，从进门开始，她的脸便是紧绷的，既没有笑过，也没露出过愁容。

    健一甚至怀疑，她的脸上是不是带了面具。

    女舞者臂膀横展，双手各自执着扇子，一只朝上，一只朝下。

    而后，随着平缓的乐声，交替着扇子的朝向。

    最后，才把纸扇举过了头顶。

    家臣们见了，都是微笑着，点着头，表示认可。

    这一回意见倒是统一了，大家都觉得舞者的姿态和身段极好的。

    歌者又唱道：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扇子被横放在舞者的身前，轻微地抖动着。

    很快，扇子便被手推到高处，又顺势滑下，紧接着再一次推到高处……

    在健一的眼里，扇子已不是扇子了，倒像是一对比翼鸟了，一同扑打着翅膀飞过了高山，又在平地上翱翔。

    家臣们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只觉得非常惬意。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咚咚咚！

    鼓敲得越发地重了。

    一声重似一声。

    恍惚间，尘土满天，千军万马疾行着，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舞者举了扇子，原地转着，越转越快了。

    后来，停下了。

    不过，纸扇遮住了面容，这一次，连眉眼也没有露出。

    在场的众人，没人能看到她的五官。

    家臣们都伸长了脖子。

    鼓声却没有停下，倒敲得快了……

    咚！

    到了鼓声最响的时候，遮了舞者面容的纸扇才撤下。

    一双妙目低垂着，眼里的愁怨似说不尽道不完。

    楚楚可怜，真叫人心疼呢。

    家臣们大多眉头紧锁，连连叹气着，没有不惋惜的。

    有的竟愁苦地喝起了闷酒。

    ……

    歌者悲痛地喊着：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歌声听着沉重极了。

    女舞者收